他就这样不知所措地跪着,双手僵硬地扶着她纤细的腰肢,任由她对他胡作非为。
——呵……
——见色起意的贵族小姐……
他心中这样气愤地想着,但是低头看到她眼中的泪,莫名地便心软了。
于是哑着声开口:“郡主……”
她顿住了动作,微微睁开氤氲着醉意与水雾的眼眸,怔怔地望着他。
“叫我小洄。”她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又软又哑,却分外认真,“我是小洄……”
没有人能这样亲密地喊她的闺名,即便是苏妙仪,也永远恭恭敬敬地唤她一声“郡主”。
但她却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奴隶敞开了自己。
“小洄……”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冒犯,但却还是低低唤了一声。
她的眼泪却更加滂沱,哭得不能自已,抱着他像溺水之人抱着唯一的浮木。
——她是醉了……
——还是想起了什么……
她有不能宣之于口的思念,只能任爱意在泪水中汹涌,贪婪地汲取他怀中的温度,聆听熟悉的声音对她的低唤。
很多年午夜梦回,她都会被这两个字惊醒,然后摸着床上空荡荡的另一半,醒了一夜,直到天亮。
然而此刻的温暖与低喃如此真实,不是梦……
她以泪吻他,而他没有抗拒,只是呼吸一点点地粗沉了起来,用粗粝的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湿意,克制着回应她的吻。
她将他带回了高襄王府,对着盛怒又忧心的父亲,第一句话便是:“阿父,我要和他成亲!”
震惊的绝对不只是高襄王一人。
“你你你……第一次见的男人,你连他是谁你都不知道!你就说要和他成亲!”高襄王恨恨地打量女儿身后的男人,一表人才,但是衣冠禽兽,他女儿的嘴唇和眼睛都肿了,一看就知道是谁干的,“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姜洄用哭哑的嗓子说:“是我欺负他了。还有,我知道他,他的名字是桓,伊祁人,以后就姓祁。”
她回过头,认真地对他说:“以后你就叫祁桓,你是我的丈夫,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我以后也不会欺负你的!”
他不知道那一刻触动了自己的,是少女的热烈,还是她的认真。又或者,见色起意的人,其实是他……
他是生于深渊的人,从未见过太阳,而那一日,骄阳却偏爱地将所有的光和热都给了他。
就像是一种补偿。
多到让他害怕,以为那只是一场虚幻迷离的梦。
可是那场梦却延续了很久,所有的细节都太过真实。他看到了张灯结彩的王府,挂满了红绸的喜堂,还有明艳动人的新娘。
她将温软的小手嵌入他宽大的掌心,严丝合缝,密不可分,好像他们生来就该在一起。
而世俗的流言蜚语,鄙夷冷嘲,都与他们无关。
红烛垂泪,映着她娇艳无双的面容,薄酒不会醉人,却在她眼底沁出了一层缱绻的水雾。
他害怕这是一场梦,却不知道更怕的是她。
在她的三次人生里,都错过了与他成亲的这一日,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拥有了与他完整的记忆。
她用湿软的唇舌勾起他灼烫的呼吸,娇嫩的肌肤被他抚过,颤栗着泛起了淡淡的粉色,又被他喘息着摁进怀里,一点点地捻开揉碎,吞入腹中。
“祁桓……”她一遍遍用哭哑的破碎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字。
“小洄……我在……”他低下头爱怜地轻啄她眼角的泪,温柔又坚定地融入她的生命。
在她盈着水光的眼眸里,他看到自己沉溺其中的面容。
——小洄,你看到的人,是我吗?
那不知从何而起的情深,让他患得患失。
他总觉得,在小洄心里,活着另一个影子……
是在南荒时喜欢的人吗?
他和那人……很像吗……
但他不敢去问,甚至不敢打听,只眷恋和贪婪此刻的温存,生怕问了,这一切都会消失。
也许那只是他多虑多疑了……因为小洄爱他,懂他,亦全然地相信他。
他们有一样的道心,愿为天下谋。
高襄王的女儿,杀伐决断,英勇果敢。不到半年时间,她集结了当世最强的几股力量,以摧枯拉朽之势推翻了武朝的统治,消灭了帝烨的心魔,建立了周朝。
迁都中州之后,她握着祁桓的手,一同称帝。
在玉京的最后一日,她让他背着他上了丰沮玉门,两个人并肩坐着,安静地等待日出。
“祁桓……我们会有很好很好的以后……”
晨光中的她如此温暖,她侧过头来,在日出时亲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