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祁桓这几日费尽心力为她疗伤,但身受重伤失血过多绝非三日便能弥补回来,神色间仍是有三分萎靡,这自然瞒不过苏淮瑛的眼睛。上三品的异士目光如炬,望气便知,姜洄并不是新婚燕尔该有的状态。
一个爱着人,且被爱的女子,应是容光焕发,目光如水,而姜洄显然不是。
如果没有得到姜洄的心,那祁桓哪里来的底气与他争烈风营?
苏淮瑛满腹疑窦,却唇角含笑,忽地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光,巨大的阴影将姜洄笼罩其中。
“难道祁司卿未能让您满意?”苏淮瑛压低了声音,轻柔了三分徐徐道,“他难道能比我更好吗?”
姜洄被迫仰起头,瞪大了眼睛直视苏淮瑛,琥珀色的瞳仁让她想起南荒妖兽的眼眸,潜藏着侵掠与杀戮的欲望,残忍而冷漠。
她脑中嗡嗡响着……
——什么意思?她跟苏淮瑛有过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吗?
——祁桓知道吗?
——另一个自己怎么也不说啊?
——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姜洄还没想出个结果,身体已经先给了答案。
——啪!
一巴掌甩在了苏淮瑛脸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打破了暮色的宁静。
苏妙仪倒抽了一口凉气,踉跄着连退两步,捂住嘴巴,眼睛发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
姜洄掌心慢慢烫了起来——那一巴掌是用了力气的。
苏淮瑛似乎也被打懵了,一时间也没回过神来。
姜洄攥住拳头,唯有如此方能抑制住颤抖。
“你也配和祁桓比?”姜洄木着脸冷冷地说。
——这场戏,我快演不下去了……
第14章落水上
蔡雍令宫人燃了一勺寄魂草香,清香溢散,他的神色也舒坦了许多。
自三年前夜宴台妖袭之后,寄魂草便成了一等禁物,除非有帝烨特许,任何人不得使用。蔡雍是帝烨最信重的臣子,也只有他能随意地燃用寄魂草。
“年纪大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蔡雍自嘲地笑了笑,“也只有靠着这点香,才能勉强提起精神,来应付朝政之事。”
祁桓站在一旁,他知道蔡雍在此时召他来,必然有要事。
蔡雍抿了口茶,看了一眼站在跟前的祁桓,笑了一声:“你还是一样,不会阿谀奉承。”
若是旁人,此刻定要说几句——太宰年纪不大,深受陛下倚仗,朝中一日无您不行……
祁桓道:“太宰不愿意听这种话。”
蔡雍摇头叹息,似笑非笑道:“你的心思,还是不肯用一点在无用之处。我听说前两日,苏淮瑛去找你麻烦了。”
“不麻烦。”祁桓淡淡道,“只是听他说了些无用之话。”
“他太心急了。”蔡雍放下茶杯,“一心想将苏家推至七贵之首,我是老了,可不是死了。”
玉京八姓,一王七贵,子姓为王,七贵便是姜、姬、姚、苏、蔡、风、嬴。
不过高襄王一案,姜姓被牵连甚多,苏家使了不少阴招吞掉了姜家的产业,纵然之后高襄王被平反,但被夺走的土地财富,被杀死的族人异士,却是回不来了。
姚家则是三年前的姚袭案中被其余几家联手拔起,不复存在。
挡在苏家面前的,只有姬姓。姬家家主向来低调行事,谨慎小心,很难抓到其错处。苏家想越过姬家,便只有想方设法壮大自身。
蔡雍任太宰二十年,虽为蔡氏一族谋了不少私利,奈何族中嫡系不济,无可用之人,一旦他不在其位,只怕蔡姓难以维系今日荣光。
祁桓淡淡道:“苏淮瑛若将烈风营囊入麾下,那便无人是其对手。”
蔡雍唏嘘道:“下一代的家主中,苏淮瑛确实最为出色,我蔡姓嫡系若有这样一人,我也会不遗余力扶持他,可惜,他不姓蔡。”
“苏淮瑛不能容人,他若为宰,六卿必同姓苏。”祁桓说道。
“呵。”蔡雍冷笑了一声,“我何尝不知道他的野望。让鉴妖司查的东西,可有结果?”
祁桓自袖中抽出一道密封的卷轴,放到蔡雍身前的几案上。
蔡雍打开扫了一眼,眼神冷了三分:“果不其然,苏淮瑛与太子瞻勾结,这几项罪证,足以让苏家覆灭,太子易人。”
祁桓道:“苏淮瑛知道太子瞻的弱点,他太害怕死亡了。”
蔡雍将密卷扔进了焚香的炉子里,浑浊的双眼被火光一点点映亮:“他终究还是走上和两位前太子一样的老路,我原以为,他会更聪明点……”
祁桓也在看那团火,仿佛看到了置身火海的苏家。
“太宰希望我何时动手?”他问道。
蔡雍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可有把握让烈风营听令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