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三點點頭,並不驚動他們,用燒火的鐵鉤子伸進去,勾開送去行轅的兩隻箱子,再將紗幔勾到箱子上,最後將蠟燭往紗幔上一勾。收了鐵鉤子,依舊將窗戶合上,悄無聲息地又回到了房裡。
張仙姑翻了個身兒:「快睡,別淘氣!」
祝三脫鞋上床,還沒躺下就聽到外面大叫:「走水了!」
張仙姑一個打挺從床上彈了起來:「走水了?!啊!失火了!快,快出去瞧瞧!」
祝三拉住了她,正要說話,徐大娘母女闖了進來:「快!好機會!收拾好行李,粗笨的都不要,咱們趁這機會快跑!」
徐大娘對張仙姑道:「這破地方是不能呆了,我原以為有門手藝能夠不受人轄制,哪知道……害!今天能因為別人夸一句生得好看就把你的姐兒送走,明天就能因為別人夸一句大姐兒手藝好,把她也送走!快著些,咱們趁機逃走!」
張仙姑問道:「怎麼逃?」
徐大娘道:「我自有辦法,哎喲,鋪蓋才值幾個錢?不要了!命要緊!別穿顯眼的衣裳!頭髮攏一攏,包起來,快!」她見張仙姑翻身又捲鋪蓋,趕緊阻止了,見祝三披頭散髮,又讓祝三穿衣服。
然後跑去了灶下抽了幾根柴出來,將旁邊柴房裡生火引火用的草束點著,草束燒著了乾柴,火光頓時躥了出來!
徐大娘對看守後門的值夜人大叫:「走水了!快來人吶!」
值夜人睡眼惺忪,大驚:「快!救火!」一面敲鑼往前面喊人,一面又忙著拿桶去水井取水。
徐大娘趁機拖著她們幾個開後門跑了。
上房裡亂作一團,人們忙著救火、救大娘子和知府,前衙的人也行動起來,敲著鑼,張羅著救火。四下提桶的、敲鑼的響成一片的時候,兩對母女已經貼著牆根兒溜出了府衙了。
出了府衙,連過兩條街,徐大娘子才脫力地停下腳步,靠在一面牆下低喘:「哎喲,跑不動了,再等一會兒,城門一開,咱們就走!走得越遠越好!」張仙姑略犯愁,她問徐大娘:「就這麼跑出來,他們不追拿?」
徐大娘道:「那也等他們回過神來再說,咱們早跑遠了!下回再也不到官宦人間幫廚了!哪怕是個土財主家呢!借勢的時候覺得主人家勢大好,等到主人家的勢力要用在你的身上,你喊破了嗓子也沒人聽得到!聽到了也得裝聽不到!」
正在說話,祝三突然做了個手勢,將三人拉到角落裡,過不幾下,一串腳步聲響起,大姐兒心虛忍不住看過去,有些吃驚地說:「釧兒姐!」
豁!來人嚇了一跳,細細一分辨,這是大娘子房裡伺候的釧兒,她也抱著個包袱。五個人對望了一下,釧兒跳了過來:「你們也……」
徐大娘道:「什麼也?」
「也是逃出來的?!有人接應麼?」
徐大娘暗叫不好,低聲道:「難道你還有個小女婿接應你不成?」
釧兒一跺腳:「你老才有小女婿呢!」
「那你逃什麼?」
「哼!你們逃什麼呀?」
祝三做了個手勢,拖著張仙姑就走,大姐兒道:「你這是幹嘛?」
祝三搖搖頭,指手劃了將五人劃了一圈,兩手食指並在一起,做一個分開的手勢。
徐大娘子見狀,道:「確實,人太多了,太扎眼!那咱們分頭走!」釧兒想了一下,說:「我跟你!」
幾人都知道,此後或許是再也不見了。
祝三拖著張仙姑一路疾行,張仙姑道:「幹嘛?!」徐大娘和大姐兒還有兩個包袱捲兒,張仙姑母女連個包袱捲兒都沒有,張仙姑尋思著,怎麼也跟著徐大娘一路出城,至少蹭兩頓飯再分開。
祝三卻將她拖到了之前住過的客棧,讓她在牆邊等自己,她自己卻翻牆進去,將之前牆的包袱取出了一個背了出來。張仙姑大喜:「不錯!咱還有這手。」
此時天已發明,府衙的火勢也小了下來,回望去,依稀看到幾縷青煙飄入空中。祝三母女混進等城門開的隊伍里,張仙姑經驗豐富地跟著旁邊的人討論了起來:「怎麼這麼不小心的呢?火可真大呀,這下不得燒掉半座府?」以免顯得自己心虛。
旁邊的人說:「那也不用他自己出錢蓋!等著吧,今年又要加捐稅了……」
城門一開,母女二人飛一般地溜出了城門。
………………
祝三和張仙姑都是慣常走路的人,一口氣又奔出二、三里地才停下來。祝三從包袱里摸出兩個饅頭,遞了一個給張仙姑——這是從客棧廚房順的。
兩人也不講究,各塞了一個饅頭,張仙姑回望府城的方向,惆悵地說:「咱們也是盡力了,那死鬼,聽天由命吧,過一陣兒再回來,要麼一家團圓,要麼給他收屍。咱們走遠些,換個地方,娘能把你養這麼大,以後也不能叫你餓著了。」
祝三道:「不用,往前走一陣兒,咱們再折回來。」說著,解開包袱,取出一身男子衣衫來,靴帽俱全,還是「入贅」於妙妙家時於妙妙給置辦的。此時看著舊衣,已恍如隔世。
張仙姑道:「你要死!州府還在拿於家女婿、朱家兒子!」
祝三道:「我又不是扮成這樣就直接回去的,先這樣,咱們往北走一段兒,尋個大些的市鎮再換裝,再回來。」
張仙姑道:「你爹那是命,你可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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