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十一,师父寿宴上,胤昭出现,她劫难的开始。
寿宴结束后的一个月,他几乎都在酉时出,亥时归,去誉华宫寻她。
还有后来的腊月三十,凡间的除夕,他自九重天去往冥界,为的便是借朱厌复逃之机骗取她的信任。
而后的三月二十六,云册中最干净的一页,是她受雷刑之日、是神庭攻破九重天、死伤惨重的那一日,也是她决定忘记前尘的那一日。
但是她再也想不下去。
因为之后的那三日,是他守在誉华宫外,用自己半生修为去炼制丹药的日子,是他那句“欠她的”所出之日。
她恨,也痛。
若没有那枚丹药,若没有他苦守百年的等待,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冲上九重天挥手杀了他。可如今,她却只能独坐在这里,如同那个可怜又可悲的叶风尘,茫然无助。
她含泪仰望夜空,似笑非笑。
“菩提度心酒度情,我度众生……谁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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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然放下酒壶,溅出的酒滴打在她面颊旁的发丝上,晶莹生辉。而后快速扯出发髻上的那支玉簪,狠狠纵去对面,随着“咚”地一声闷响,玉簪死死扎入树干中。
她站在原地凝视良久。在周遭恢复静寂后,她心底陡然生出一个念头,又挥手将其收回,紧紧握住玉簪,冷冽的目光中愤恨与隐忍颤抖交织。
待她将玉簪插回发髻后的转身之际,那一芝兰玉树的身影正挺立在繁花之间,落寞看她。
她并未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一脸淡漠,将目光移向旁处,忽然不知该用什么表情、什么言语重新面对他。
胤昭三步并两步地走上前将她拥入怀中,语气里充满了悲伤急切:“茗城,我找了好多地方,你去哪了……”
她却始终挺直着身躯站在原地,漠然看着前方,并未像昔日那般温情回应他。待到他回身站定看自己时,才重新展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我来查一件事。”而后不带有丝毫留恋地从他臂弯中离去。
她本以为再见到他,自己会歇斯底里一场,用最尖锐的声音去质问他当年的所作所为。可真的面对他情真意切的面容时,她却异常平静,平静到明明自己是那般痛恨,却还在冷静思索对策。
“茗城。”沉寂中,胤昭喊住了她。
他们便这般背对着彼此,空气里是短暂的沉默,却仿佛有百年那么久。他缓缓转身,追着她的背影试探着问:“你是否……已记起了什么?”
她依旧没有看他:“没有,你想多了。”
“那为何这般躲着我?”他伸手去拉她的手,却被她向旁处躲了过去,在他指尖触及她的肌肤时,她自内向外散发的微微反抗之力,如一道雷击,狠狠将他击退。胤昭颤抖着声音,目光自她清冷的衣袖间缓缓移到她凛冽的面颊上:“上神如今的修为……恐怕不在我之下……”
她没有回答。
“许久……没有看到你穿这个颜色了……”胤昭依旧小心翼翼,而后失魂落魄地解释,“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先骗了你,别有用心地接近你……才使你变成如今这般……”
“胤昭。”茗城依旧望着前方,声音幽远平静,“那些都不重要了,”她绝然向前而去。
“我不想知道。”
对她而言,迟来的深情,还不如这脚下的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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