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中宇大笑起来。“活学活用,很好啊。”陈匀羞恼地踹了他一记,周中宇也不躲,只眉眼弯弯地看着陈匀道:“你别说,你儿子讲的也是大实话。就拿我这里来说:我真从来没见你和谁一起出去过。”
陈匀嗤了一声。“那是没人来找我。”他对自己的外表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年轻的时候,他还能算清秀,现在人到中年,即使身材保持不错,看起来终究是有了年纪。更别说旁边还有一个像周中宇这样的人在。
周中宇却道:“上个礼拜不是有个小男生?”
陈匀怔了怔,花了好一会想起周中宇嘴里的人物,鼻子当即就皱了起来:“拜托——那小朋友才几岁?12吗?”
“22,我看过身份证了。”周中宇正儿八经地道。
陈匀撇了撇嘴,不说话。周中宇看他脸色,耸了耸肩膀,道:“好,你嫌人家年轻……那那个你一直提起的姜律师呢?我记得他年纪也比你小很多?”
陈匀愣住了。周中宇却面色如常,双眼含笑,灯光里看起来不要太和蔼可亲。陈匀咽了口唾沫。
“这个,”他还要做最后的抵抗:“这个和姜献有什么关系。”
“和姜律师没关系吗?”周中宇道:“你不是很喜欢他?”
被周中宇一下子戳中心事,陈匀只想立刻在地上掘个洞钻进去。可周中宇那样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好像不管陈匀躲到哪里,都会被他第一时间发现一样——对于一个积年的老刑警,这实在是一种很可怕的感觉。
好在周中宇又很快移开了视线。
陈匀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这个,”他说:“我也没有那么喜欢他啦……”
周中宇又看了他一眼,但到底没再说什么。陈匀看他不再追究这件糗事,立马重新活蹦乱跳,腆着脸说:“不提这些了!我想吃宵夜。”
周中宇扬起了眉毛。大概是没想到陈匀能有这样厚的脸皮、和这样快的转移话题的速度。但他沉默片刻,还是败下阵来,起身道:“走吧——我家里有东西。我做给你吃。”
陈匀颠颠地跟了上去。
周中宇的厨艺很好。以前有一阵子他也会在酒吧里做点简餐,后来慕名而来的人太多,他反倒又不做了。只有陈匀近水楼台先得月,还能尝到周大老板的手艺。
“你在煎什么?”陈匀溜进了厨房,伸头去看煎锅。周中宇连忙把他推开,说:“你小心点。”又道:“在煎蟹肉棒。你帮我把盘子拿来。”
陈匀扭头从右上方的柜子里拿了个圆盘递过去。他来周中宇家已经很多次,对餐具的摆放尤其熟悉。周中宇道了谢,关上火盛菜,举手投足间又潇洒又优雅,根本不像是在做饭。陈匀小小地自惭形秽一下,又说:“我想吃烤串。”
周中宇笑了。“你当我是路边摊啊?”指了陈匀去开冰箱:“……我冰了豆腐。”
等陈匀找到冷豆腐端过来,周中宇已经在岛台上摆好了盘子。当中一盘煎蟹棒,撒了少许的胡椒粉,闻起来扑鼻的香。旁边还有一小碟青豆泥,一份蓝莓山药。陈匀把豆腐放下,看周中宇又往上边撒了一点木鱼花,忍不住叹道:“你这真是浪费了。”
周中宇看看他,不置可否:“我干嘛给那些人做饭?”拉了陈匀坐下去。陈匀却被这句话给说得心里一跳,下意识抬头去看周中宇,可惜后者神情淡淡,泰然自若,好像一切只是陈匀多想。陈匀咳了一声。
周中宇道:“你感冒了?”
陈匀汗:“没有……”伸了筷子去夹蟹肉棒。一口咬下去,又鲜又甜,还有煎香了的汁水溅出来。他呻吟一声,说:“能做你的邻居真是烧了高香。”
周中宇嘴角微翘,又去旁边给陈匀倒了杯水。陈匀就有点不好意思:他求了周中宇做宵夜,这会儿还要周中宇伺候他。“你也吃啊。”他推了青豆泥给周中宇。
周中宇从善如流,挖了小半勺青豆泥尝了尝,又去看陈匀。陈匀正挖了山药在吃:他不大喜欢甜食,但周中宇放的蓝莓酱恰到好处,正好盖过山药里那一点点的涩味。他连吃了两勺,转头去夸周中宇:“你真是太厉害了。”
周中宇也不应声,撑着脑袋望他。陈匀被他盯得心里有些毛毛的,讪讪道:“干嘛?”
周中宇点了点自己的嘴角。“蓝莓酱沾到了。”
陈匀忙抬手去擦。又问周中宇:“擦掉了没?”
周中宇摇了摇头。忽而伸出手去,大拇指轻轻地按住了陈匀的嘴角。陈匀一怔,还没回过神来,周中宇的拇指已经擦过了他的下唇,指尖若有若无地揉压下去,带着些出人意表的热度。
陈匀的背下意识地绷住了。周中宇却又缩回了手,好像刚才的那一点动作只是陈匀做梦。“这下干净了。”他说。
陈匀好半晌发出了两声干笑。“呃……谢了。”他侧了脸不敢去看周中宇,心里有种很难言的窘迫,连脸上都有些发热。他不明白周中宇这是在干什么。
还是赶紧换个话题比较好。陈匀清清嗓子,说:“我能不能把这些——”
他没能把话说完。周中宇伸手捉住了他的下巴,凑过来,轻轻地吻了他。
陈匀僵住了。他呆在那里,觉得自己好像变作了一尊石像。但他能很清晰地闻到周中宇身上淡淡的须后水的气味,好像辐射一样,四面八方地将陈匀笼住了。还有周中宇的嘴唇……柔软、湿润、温暖。当他轻叹一声,抵着陈匀的嘴唇说“别紧张”的时候,陈匀甚至不小心尝到了他舌尖上的青豆泥的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