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凌的身子已差不多好了,上次一顿杖打,虽让他受了不少委屈,但最终雍城大捷,睿王收复平江西线,这样的战果更是令人欣喜安慰。
他思索片刻,道:“依在下看,二公子为人中直,又素来与王爷亲厚,过去的那件事也不过是德沁夫人的谋划,想来应该无碍。至于三公子……”兰凌沉吟片刻,“他心思繁密,这次借着贺亲前来,到底是目的单纯,还是别有动机,也不得而知。不过王爷放心,他毕竟势单力孤,成不了什么气候。”
他冷峻的眼光中透露出一丝寒意,他怎能忘记当年那一场争夺世子之位的风波,德沁夫人、如意夫人和唐滔咄咄逼人,若不是杨守中的鼎力相助,他今天又怎能一展雄心?虽已经过去多年,但这件事一直是他心头鲠刺。
“对,他们是成不了什么气候。不过,该防的还是要防,兰先生说是么?”
“那王爷的意思是?”
“安排几个靠得住的心腹,暗中监视,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回报!”
宁可未雨绸缪,也绝不能再将自己置于被动之境。
他今天的这般权势,此等地位,绝不容许任何人的冒犯。
兰凌走后,他一个人又在院中独自散着。
满庭落花水潺潺,落花却随流水去。
信步走着,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幽客居”中,未进院门,便已听到了院内阵阵的笑声。
“夫人,我近日偶有心得,新创了一个阵法,我赌你定想不出破解之法。”
婉月似乎有些不服气,娇声道:“若是我能破,那又怎么说?”
“哈哈,若是夫人能破,不论你要宁远做何事,我都会相依。”
长日无聊,原来司马晋夫妇二人正在互相打赌破阵,倒也是甚有情趣。
睿王走到门前,院落里他夫妇二人相对而坐,面前是铜钱摆成的阵法,形似八卦。
他凝神看去,此阵法繁复多变,其意无穷,若是行军打仗用上此阵,他又该如何破解?
婉月蹙眉沉思,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她轻轻唤了一声“有了”,眼眉顿时露出了得意之色。
“《易经》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有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从此周而复始变化无穷。这阵就是‘九宫八卦阵’吧。”
“正是,此阵共有四四一十六种变化。”司马晋可是用了三天时间才创了这个阵法。
婉月举起纤纤玉手,拿起桌上铜钱道:“此阵虽然看起来甚是繁杂,但万变不离其宗。是按着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所布,只要从正东‘生门’打入,往西南‘休门’杀出,复从正北‘开门’杀入,此阵可破。”
她一字一句淡淡道来,似乎只是在玩着一个有趣的游戏罢了。司马晋愣怔片刻,叹道:“夫人才智果然无双,宁远佩服。”
“那你是认输了?”婉月笑问。
“自然,自然……夫人有何吩咐?”
婉月柔声道:“清风暖日,此时若能饮上一盅夫君亲手煮的新茶,该是何等美事?”
司马晋站起身笑道:“夫人稍候,宁远这就去办。”
“司马先生,既有新茶,不知子洛有没有这个口福?”
二人回头望去,睿王正站在庭院门口,日光打在他的雪白袍服,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衬得他发髻下清峻的面庞诗意光泽。
他微微挑起嘴角,一边笑着,一边也走了进来。
司马晋一愣,他们夫妻二人在这里消磨时光,却没料到睿王会突然到访。
有客前来,理应相请款待,司马晋道:“王爷请宽坐,宁远这便去煮茶。”
一旁滚水沸腾,茶香飘逸。
所用之茶,乃是上好的玉兰春;所用之水,乃是山中乳泉石地漫流之水。
婉月与睿王坐在一旁,静静等待着沸水出瓢。
第一煮沸水,弃之;至第二沸,分成三碗,重浊凝其下,精英浮其上。
只是闻香,便已是心旷神怡。
睿王饮了一口,细细品味,道:“此茶初饮之时觉有一股淡淡的清苦,待到咽下,又觉馨香甘甜,果然是好茶!”
早在清平山的时候,司马晋和婉月闲来无事便会煮茶相饮,只是这样悠闲自得的日子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了。
“刚才看夫人破解阵法,甚是钦佩。只是先生,刚才子洛在一旁细细看来,只觉这阵法内中满是乾坤,不知临阵对敌之时又该如何使用?”
司马晋听睿王如此问道,复又摆出刚才的铜钱,一一解释。
“此八阵,从阵式编成看,有八个方向。每一个方向,都编有一中阵。全阵八个方向,即有八个中阵,分别为天、地、风、云、龙、虎、鸟、蛇。所谓‘散而成八,复而为一’,就是分别看为八个中阵,合起来看就是一个大阵。八阵中央,是大将及直属的余奇之兵。”
“在对敌之时,八阵之兵又该如何变化?”
司马晋摆动桌上铜钱,“八阵编成后,可根据敌人作战方向的变换,随时调整方向。只要前部改为后部,后部改为前部;或左部改为右部,右部改为左部,即可掉头,行动十分灵活。此所谓‘以前为后,以后为前,进无速度,退无遽走’。”
“阵内兵种又该如何配置?”
“阵内最活跃的当配置骑兵,首尾相救,变用不穷,皆出于冲骑。这些骑兵既可用来侧击、佯击、伏击、夜袭,又可用来断敌粮道。
阵内,还需在其他兵种的配合下配置弩兵,与矛戟兵协同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