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雨墨的痴情公子哟,我们走吧!”雨墨简直要翻白眼了,拼命拉了赵士程往前走。赵士程无奈只能随着他向前走,心却留在了八咏楼下。可是没走几步,就听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自身后响起,接着是陆游一声又惊又急的呼唤“母亲!婉妹!”
赵士程急速回过头去,他看见他最亲爱的婉妹妹正把头别向一边,然后陆母一声“跪下!”她便缓缓地跪下身去。说时迟那时快,赵士程挣脱雨墨的拉扯,疾步走到唐婉身边去,他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唐婉,塞到陆游怀里。力气太猛,陆游和唐婉二人都颤了颤身子,趔趄着后退了几步。
赵士程一下扶住唐婉,喊了句:“小心。”又自觉失态,放开自己握住唐婉手臂的手,尴尬地笑了笑,便回身怒视着陆老夫人。陆老夫人也正用她精明的目光打量这位多管闲事的白衣书生。这位白衣书生英俊不俗,器宇轩昂,想是出自名门,奈何一脸敌意,并不友善。
赵士程大方回视着她,道:“陆老夫人,您是知书达理堂堂陆府夫人,怎么可以对一个晚辈动粗?少夫人适才的确是受了三公子之托才上八咏楼为众位才子名士抚琴一曲,原是有助雅兴之事,不料却被陆老夫人拿来与歌妓做比,那岂不是一众才子名士都成了烟花柳巷的金客?陆老夫人是在给三公子树敌啊!况,少夫人抚琴若与歌妓卖唱同道,那堂堂山阴陆府岂不和梨香院同门同第?而陆老夫人你不是在暗讽自己是那梨香院里的儿吗?”
“你……”陆母的眼里顿时怒意更甚,脸上一阵青红皂白乱炖。
而雨墨远远地看着他家公子眉飞色舞,为了他暗恋的婉妹妹有理有据、滔滔不绝,他简直不忍直视了,心里暗暗叫苦不迭:我的痴情公子呀,你这样会让人觉得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哟!
果听陆母道:“你说得都有道理,只是我管教儿媳,这是我陆府家事,何劳外人插手?这位公子,你是……”陆母简直要说出“你是哪根葱哪根蒜不知死活的东西”的脏话来,却被雨墨抢先了一步。
雨墨道:“老夫人老夫人,刚刚多有得罪,我家公子就是好打抱不平,尤其是看到谁打女人,他就会忍无可忍!这都是因为我家夫人和老爷从小就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女人是这个世界的半边天,尤其是像陆老夫人这样英明神武的女性,简直就是整片天了。您看看,陆老夫人您培养出三公子这样一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才子,实在是女性中的楷模,闺阁之标杆!其实我家公子刚刚生气,不是因为您打了少夫人一巴掌,而是因为这一巴掌实在有损老夫人您高大的形象,刚刚老夫人还没到之前,哪位才子名士不夸您的贤良淑德,端庄典范?我家公子对您更是十分佩服,可您刚刚……刚刚……刚刚好好真性情哟!我家公子才会一时情急,请老夫人勿怪勿怪啊!”雨墨一阵晕头转向地胡诌,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摸着头,“嘿嘿”地笑起来。
赵士程哭笑不得,神色尴尬。
陆母却对雨墨的马屁有些受用,她缓和了神色道:“这位小哥请问贵公子是……”
“哦!赵士程!赵大公子!”雨墨弯身大大行了一个礼,郑重亮出他家公子的名号。
陆母这回完全消怒,眉开眼笑,向赵士程欠了欠身,道:“原来是赵大公子,失敬失敬!赵府乃名门望族,皇家后裔,今日一见公子,果真是家学渊源,名不虚传!”
“多谢老夫人谬赞!”赵士程见陆母客气,也连忙拱手还礼,“适才小生多有得罪。”
陆母道:“一场误会,改日请赵公子到舍下小坐,老身备薄酒以待公子。”
听陆老夫人诚邀,赵士程心里顿时一阵欢喜:如果能到陆府做客,他不是又能见到他的婉妹妹了吗?胡思乱想间,拿眼偷瞧一眼陆游怀里的唐婉,她正小鸟依人般依偎在陆游怀里,赵士程一阵吃味:别说是陆老夫人,这俩人的黏糊劲,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不过自己吃醋吧,情有可原,陆老夫人吃自己儿媳妇的醋,这这这也太太太荒唐了!
“公子……”雨墨见赵士程又盯着唐婉犯花痴,忍不住提醒他一句。赵士程连忙回神,意识到自己失态,便及时掩饰,但脸上还是酡红一片,他清了清嗓子,对陆老夫人道:“那小生就先谢过陆老夫人,择日上门拜访。”
“好,老身在舍下恭候公子光临,”说着,陆老夫人便对愣于一旁的陆游与唐婉道,“务观,婉姑,随母亲回府吧!”
“是,母亲。”陆游与唐婉一齐向陆母行礼,又回身对赵士程行礼,碍于陆母在场,陆游不便对赵士程的仗义相助多做感谢,匆匆告别,便随母亲离开了沈园。
看着唐婉跟随在陆游身边怯怯弱弱的身影,赵士程的眉头虬了个大大的结。
“公子,婉姑娘走远了。”雨墨伸出手在赵士程跟前使劲挥了挥。
赵士程拉开他的手,依旧失神地看唐婉离开的方向,喃喃道:“雨墨,你说刚刚这一巴掌婉妹妹该有多疼啊!”
“疼也不归你管啊!人家自然有她的三公子心疼,公子,你的婉妹妹现在可是陆家三少夫人!”
雨墨一句话提醒了赵士程,他一把捏住雨墨的手,愤然道:“雨墨,你说那陆游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很爱婉妹妹吗?怎么能由着陆老夫人动手打她呢?还号称放翁呢!我看他是缩头翁!”
“啊!”雨墨掩住嘴作出一副崇拜样,夸张地瞪大眼睛道,“公子,你好帅哦!雨墨对你的崇敬之情更上一层楼!”
“去!”赵士程烦躁,又拿他没辙,推开他,便闷头朝前走。
出了沈园,径自回家里去。赵府在城里的朝向刚好和沈园相反,一南一北,落座两头。路途不算近,雨墨要雇个轿子,赵士程不愿意,他想独自走走,让春天的和风吹吹他的头,他还没从见到婉妹妹的亢奋情绪里缓过神来,心浮气躁的。雨墨只好由他。于是,二人在沈园门口分了手。从沈园回赵府,需得经过东市区的梨香院。赵士程走着走着就到了梨香院门口,早有拉客的个花枝招展地迎过来,甜腻腻地喊着:“公子,来啊——”
赵士程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姐姐们簇拥着推进了梨香院。刚进院门口,就遇一小女孩扑头盖脸撞了过来。
悠悠我心
更新时间2014-11-1014:16:58字数:3115
赵士程只觉小腹处被撞得生疼,而那莽撞的小家伙早就被弹摔到地上去。早有上前拽起她,责骂道:“悠悠,你这小丫头不在后堂呆着,跑前院来做什么?影响了梨香院的生意,小心妈妈揍你!”
那被唤作“悠悠”的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六七岁光景,梳着两个丫鬟发髻,身上一件单薄的鹅黄衣衫,小面孔绷得紧紧的,眼里两汪晶莹的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面对的责骂却始终倔强地抿着唇,没有让那泪水掉下来。不知为何,赵士程一下就心怀不忍了。其他正围着他,又是拍胸抚背,又是软言细语安抚。他推开他们八爪鱼一样粘着自己的手,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道:“不要为难那小姑娘,今天就当本公子在梨香院里光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