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去端咖啡杯,肖然把糖罐给他递了过来。程启思说:「我不用加糖。」
肖然便给君兰的杯子加了三块糖,君兰朝他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她低下头,用小勺搅动着咖啡。
肖然说:「那天你们都在场啊,我是指─琪儿生日宴会那天……」他的神情更黯然了,「好好的一次生日宴会,怎么会变成那样?」
程启思说:「我正想问你,你那瓶红酒,是什么时候送给琪儿的?」
肖然想了一会,「是在我一个月前回国的时候。那天我不是说过吗,那是我在法国的一次拍卖会上拍下来的,于是就带回来送给琪儿了,她跟郁容不一样。郁容喜欢茶─当然也是因为她对酒精过敏─但琪儿很喜欢红酒。
「她特意留在了生日宴会上开这瓶酒……」他倒在了藤椅上,蒙住了脸,声音从指缝间模糊地传了出来,「我真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
程启思问:「那瓶酒直到宴会的时候,都没有打开过?」他知道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傻,不过,还是不得不问一下。
果然,肖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当然,之前肯定是不会开的。琪儿也是当场打开的,大家都看见了啊。」他想了一想,「你是不是怀疑酒里面有毒?这,不可能吧,我们人人喝了那酒,但是只有徐湄她……」
「有一个人没有喝酒。」君兰开了口,她的声音温柔而动人,「就是郁容,她酒精过敏,所以,琪儿给她倒的是果汁。」
肖然一怔,随后脸上微微泛起了怒意。「妳在暗示什么?我说过了,那酒是在餐桌上打开的,而且我们每个人都喝了,郁容有没有喝,那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程启思心里浮上了一个想法,但这时他并没有时间去过多的思索。
「君兰也没有别的意思。我们职责所在,该问的都必须得问,你也得谅解一下。难道你不想早日抓到杀害徐湄和琪儿的凶手吗?」
肖然低下了头。「……我明白了。对了,我能不能问一下,琪儿究竟是怎么死的?她真的是被毒蛇咬死的?」
程启思和君兰对视了一眼。君兰回答:「对,初步的检验结果是这样。」
她也垂下了长长的睫毛,「是一种很毒的毒蛇,也许是眼镜蛇,或者是竹叶青之类的。否则,毒性不会发作得这么快。」
肖然挥了挥手,有点激动地说:「可是,我们之后把水抽干了,也根本没有看到蛇的影子!」
程启思说:「我也看到了,那水池的水是活水,有通道通到别的地方。蛇大概已经顺着通道溜走了,不会乖乖地待在那里等着我们去捉的。」
他叹了一口气,对君兰说:「等会我们再去案发的现场看一下。」
肖然说:「之前也有警察来看过了,他们说是有一朵王莲的莲叶承重能力比较差,所以一下子就断了,琪儿才会摔下去。」
程启思疑惑地问:「你们既然都知道琪儿不会游泳,为什么还要她来表演这场秀?就不怕对她造成生命威胁吗?」
肖然无奈地笑了一下,「你也看到了,那水池其实并不深,琪儿是吓慌了才会在里面乱扑腾,其实连两米都不到。我们事前当然也排练过好几次,都没有出过问题,我们想都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这时候,郁容端着一个漆盘走了进来,里面放着四杯茶。肖然勉强地笑:「嗳哟,今天我也是跟着沾光了。」
郁容把茶放在程启思和君兰的面前,又递了一杯给肖然。她啜了一口茶,对程启思说:「你有什么尽管问。」
程启思也喝了一口茶,他对茶懂得不太多,但留在口齿间那股奇特的香味让他不禁在心里暗赞了一下。
打量了几眼郁容,她还是穿了一袭旗袍,只不过是黑色的,披了件白色的披肩,头发披了下来,不像平时那样梳得整整齐齐。眼眶微红,没有化浓妆,只抹了一点淡淡的唇膏。
「两次我都在现场,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也是都看到了的。所以妳要问我想问什么,我还真想不出来。」程启思说,「我想问妳,有没有注意到什么特别的事?」
「特别的事……」郁容想了半天,说,「我当时一直在忙着督促模特儿换装和化妆,根本没有时间去注意别的事。就连接待客人的事都是琪儿在帮我做……我完全没有留意别的。不过,那件被剪破的衣服算是特别的事吗?」
程启思问:「衣服在哪里?」
郁容说:「还在我这里,上次来问话的警官并不知道这件衣服的事,我也忘了告诉他。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这跟琪儿的事有什么联系没有。」
她走到花棚一侧的一个漆工艺的五斗柜旁,把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子拿了出来,「我那天也急急慌慌的,就放在这里了。」
君兰接过了袋子,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衣服拿了出来。
程启思说:「不用那么小心,那天那个环境,不知道多少个人碰过这件衣服,不可能还有什么证据留下了。」
君兰把那件衣服摊开了。这也是一袭纯白的长裙,只是质地很厚实下坠,程启思还记得那天郑琪儿穿过的白纱裙,是飘逸而清雅的。
而这袭长裙虽然是纯白色,但它的设计给人一种极端华丽繁复的感觉,也许是因为长裙下襬密密地镶着细小的珍珠的缘故。君兰赞叹了一句:「好美的衣服。」紧接着又叹了口气,「真可惜,怎么会被剪成这样?」
郁容也惋惜地叹了口气。「这件衣服还是我亲手做的。」
她的手在柔软厚实的长裙上抚过,「我当时看到的时候,也大吃了一惊,又急又气。主秀的衣服,根本没有备用的。」
程启思问:「妳本来把这衣服放在哪里的?」
郁容说:「你还记得吧,那天在花棚的后面,还另外搭了一个临时的棚子,用布围着,那就是后台,这套衣服跟别的衣服一样,都是挂在架子上的。我亲自去拿,拿到手一看,就发现已经被剪得支离破碎了。」
「把这件衣服给我好吗?我想拿回去再检查一下。」程启思说。
郁容点了点头:「你拿去吧,现在这样子,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她沉默了一会,又说:「我真不明白,那天琪儿在地上画出来的那个z,究竟是什么意思。」
程启思也为此头痛了很久了。郑琪儿最后的眼神是清醒的,她分明是急切地想表达什么,可是,一个z,实在是让程启思不知所措。
想请教锺辰轩,但锺辰轩对他爱理不理的,程启思也只得把话又吞了回去。
「肖然,你那天有没有注意到什么特别的事?」程启思又转向了肖然。肖然想了好一会,摇了摇头。
「我想没有,我那天一直在忙着拍照,还帮着琪儿去接待客人,应付媒体。我忙得团团转,没有什么东西引起我注意的。」
程启思有点失望,这时候,君兰问了一句:「那天来的客人,有没有跟郁小姐有过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