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一些,雪下的格外大,片片如鹅毛飞下,很快就在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踩上去有咯吱咯吱的声音。
孟骁言就在这样的声音中回到了孟家老宅。
今天是除夕夜,周媛和孟泽成也从国外回来了,此时正坐在楼下的壁炉旁跟老太太聊天,孟琛则窝在沙上对着电视,耳朵里虽然听的是联欢晚会的歌声,手里拿着的却是一只游戏机。
小朋友在年前过了七岁生日,不再跟以前一样喜欢看故事书、玩积木了,转而恋上了游戏机,最近孟骁言回来,十次里有九次都看见孟琛在埋头苦战。
就像现在,他便低着头专注的看着游戏机的屏幕,连孟骁言回来了都不知道,门边的孟骁言也没有刻意放低脚步声,一步步走向他。
壁炉旁老太太看见这幅场景忍着笑,眼见孟骁言几步后就走到了沙靠背的后面,突然伸出手拍了孟琛的肩膀一下,孟琛本来就是将精力放在游戏里的,自然被这突然的袭击吓了一跳,手机都差点给丢在地上了,气呼呼的瞪着孟骁言埋怨道“爸您属猫的走路怎么都一点声音都没有,都快把我给吓死了。”
他说着还夸张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这责怪的神态活灵活现,与两年前的余芳菲如出一辙,孟骁言本来不理亏的,见他这模样也莫名其妙的理亏了,赶紧转移话题问“你今天写作业了吗”
孟琛“”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孟骁言,没想到自己平时看起来仅仅只是冷了一点的父亲实际上这么丧心病狂
“爸”孟琛哀嚎“今天是除夕啊,除夕你记得的”
孟骁言“”
他摸了摸鼻子,尴尬的朝老太太望了一眼,老太太立马转过头,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孟琛犹不敢相信平时疼他的孟骁言竟然会这么残忍,腾一声从沙上站起来,跟个小大人似的双手叉腰,连声质问孟骁言“爸,你说,你是不是不想要我这个儿子了还是你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什么东西
孟骁言不怎么上网,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有“别的狗”了,可凭直觉也知道这小子说的不是什么好话,眉头一皱就要训斥。
那边孟琛多会看人下菜啊,眼看情况不对,蹭一声就从沙上窜下去,跟只野猴似的跑了,让孟骁言半截话堵嗓子里,想吐都吐不出来。
这臭小子,以前小时候还可爱些,怎么越长大越调皮捣蛋,是像谁呢
肯定是不像自己的,至于余芳菲孟骁言心中突然一跳,旋即想起刚才在路边看到的那个撑着一把黑色雨伞的女人。
女人撑着伞独自站在雪中,过低的伞沿让人看不清楚脸,身形纤瘦,像是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似的。
余芳菲没有那么瘦,可两年过去,或许她现在就是这么瘦呢孟骁言不知道,他不能确定的说那就是余芳菲,也不能断定那不是余芳菲,甚至不知道余芳菲究竟有没有回国。
可如果那就是呢
如果那就是余芳菲,她在下着大雪的夜里,独自一个人站在那里做什么
孟骁言两只手无意识的紧握,心里既烦且乱,他竭力的想控制住自己的思绪不去想这个问题,可越克制,就越要去想。
如果她回来了,她回来做什么
“骁言”
身旁突然有人叫了一声,孟骁言骤然回神,眨眼就看到了老太太关心的脸,突然有种张口就问的冲动,偏偏又不知应当从何问起。
两年前余芳菲因为顾安的事而在医院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极快的离开了z国,仿佛是在害怕着什么。
两年的时间过去,孟骁言一直没有听说过余芳菲的任何消息,他也没有去主动查。如果刚才在路边的那个人真的是余芳菲的话,那应该是他们两年内第一次见面。
真要问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孟骁言想到这里止住思绪,对老太太笑了一下。
初八下午的时候申燕行给孟骁言打了一个电话,约他到金顶会所去喝酒,等孟骁言到了地方,立马就被申燕行抱着哭了一场,抽噎着说自己失恋了,然后半个小时不到,他就被“前女友”一通电话给刺激的满血复活,当场抛下孟骁言要跟人去游乐场玩。
孟骁言“”
他无奈,一个人在会所里打了会儿保龄球后就又开车回了孟宅,到家的时候一看手表,现才下午三点不到。
周媛和孟泽成已经出国了,家里只有老太太和孟琛,孟骁言在一楼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隐隐听到楼上传来老太太的笑声。
他抬步往上,安安静静的走到了二楼插花室的门口,本来想将门一把推开的,却透过没有关严的门的缝隙看到了里面的人。
孟骁言动作一顿。
只见插花房里一如既往的四季如春,老太太面对着房门而坐,孟琛则毫不讲究的坐在地上,手上拿着一只新玩具的模型在玩,另外一个人一头黑色的齐耳短,身上穿着一件白绒绒的毛衣,大致能看到其消瘦的轮廓。
是余芳菲。昨夜在路边上那个撑着黑伞的人,也是她。
孟骁言几乎能够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没有加,反而是平静
一种穿透了时间与空间的平静感瞬间席卷了他,孟骁言喘了一口气微微退后两步,在原地呆了几秒钟,然后转身离开。
插花房里的余芳菲对门外的一切一无所觉,直到下午四点钟的时候她才起身说离开,语气很俏皮,同时也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