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姐有喜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时,很害怕自己会高兴不起来。
因为我曾经心悦于她。
从江南赶来的船上,我一路心事重重,生怕因为自己遮掩的不够好扫了阿梨姐的喜事。
可意外的,踏上京都岸边之时,我丝毫不觉沉重。
在街边时,我路过一处摊贩,看到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发簪,我一瞬间就想到了她……薛玉荛。
我想,那样走起路来总是一顿一停的薛玉荛,戴上这个一定很合适,像一只银蝴蝶落在了她的发上。
我买下了银蝴蝶。
哪怕是有了孩子,阿梨姐做什么还是雷厉风行,不知疲倦,为了修改一套政令几天几夜不曾睡过一个安生觉。
我到的时候,她刚刚和裴淮止闹了脾气。
我洋洋得意的瞧着裴淮止吃瘪却又只能隐忍的憋屈样,还没欣赏够,薛玉荛就来了。
她如今是薛府的当家人,做什么事,越来越像当初的阿梨姐。
她向我问好,我不知该说什么,下意识从怀里掏出那只银蝴蝶递给她。
她的双颊立刻像桃花一样红了,睫毛低垂着,扑闪扑闪,很是可爱。
“薛姑娘,我替你戴上吧?”
“……好。”
我当时没发现,替薛玉荛戴蝴蝶的时候,阿梨姐和裴淮止不知何时就又凑在了一起,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们。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笑了。
——
翌年,五月,万物复苏。
阿梨姐的孩儿出世了,一个很是乖巧、古灵精怪的女儿。
我也和薛玉荛成了亲。
成婚那日,她的兄长回来了。
薛行渊,我讨厌他,之前好几次杀了他,哪怕他如今算是我的兄长,我也讨厌他。
可他似乎是知道我和阿梨姐会讨厌他,只是在深夜时,匆匆与玉荛一叙,便离开了。
后来,他便一直待在漠北。
再回来,便是听闻他腿受了重伤。
玉荛和我的孩子刚满三岁,她要回去照顾兄长。
她说,薛府如今一个人都没了,她的同胞弟弟也被我接到了江南休养,薛行渊只有她了。
我生不出拒绝的心,甚至陪他一同回了京都。
薛行渊整个人沧桑可不少,像是在漠北只顾着打仗,整个人都历经风霜。
我让我们的孩子上去叫他舅舅。
他造的孽,或许已经赎清了。
只是他欠阿梨姐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阿梨姐却不认为,她甚至早就忘了。
她就是这样,心里装的是整个朝堂,就连裴淮止也只占了她半分心思,可她那半分心思,全部都留给了他。
——
阿梨姐的女儿一转眼就到了十四岁,那年,我忽然听说她“离家出走”了。
阿梨姐说是依着她的意见,送她去游历江湖了。
女子也是要出去见见世面的。
我觉得没错。
我们的孩子总是对裴淮止的那只铁臂很感兴趣,抱着不撒手,各种研究。
裴淮止隐忍着,不发作,毒菩萨强撑着弥勒佛笑脸逗他们,那样子很是有趣。
玉荛又怀了第三个孩子,我的女儿说,她将来一定要成为像阿梨姐那样的英雄。
到处都是梨花。
皇宫的御花园是梨花。
薛府的院子里是梨花。
因阿梨姐那些年开遍世间何处的,也是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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