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轉向那些呆愣在角落裡的預備神官:「珠玉在前……這些,」他指了指他們,「全部送回去吧。」
短短几句話,就決定了在場所有孩子的命運。
高的往高處走,低的再次滾回泥潭。
……
歐文神父沒有辦法違抗墨菲主教的命令,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帶走阿廖沙。
事實上,從一位聖騎士端來奶油蘑菇湯,到阿廖沙在他的引領下離開聖器室,坐進停在分教廷門口的馬車,統共只用了不到一小時。
這架馬車原本是用來裝行李的,才剛被人打掃出來,也只夠阿廖沙一個人乘坐——墨菲主教有合乎他制式的專屬豪華馬車,聖騎士軍團則是騎馬。
臨行前,那個將披風借給阿廖沙的聖騎士特意過來告訴他,馬車裡有薄被,讓阿廖沙好好睡上一覺,睡醒就能到摩卡城分教廷了。
阿廖沙點點頭,小聲說了句謝謝。
這個聖騎士是看到了聖器室里的一幕的,他知道,眼前這個看起柔弱靦腆的孩子,光明天賦強到能使水晶球生出火焰,甚至灼傷一位主教。
到他成年那刻,該是怎樣的驚才艷艷?聖騎士想像不到。
但他知道,未來,這個孩子一定會站在自己難以企及的高度,讓世人仰望。
馬車晃晃悠悠前進著,阿廖沙卻精神氣十足,他昨晚上睡得很好,現在正甜甜的笑著,一眨不眨地盯著祂看。
傅靜思在車廂內布下一層禁制,使外面的人無法聽到車內的談話。
然後逗他:「為何一直盯著吾看?」
阿廖沙有些害羞地垂下眼,又捨不得不去看祂,可愛的笑容像是不要錢似的,大大方方的往外送:「就是想看您……我覺得好像在做夢,您和書里寫得一樣有智慧,不,比書里寫得還要厲害。」
他三兩下蹬掉鞋子,翹起小腳丫,細嫩光潔的腳心沒有一點傷痕。
只有腳趾縫裡,還殘留著一點乾涸的血跡。
阿廖沙問祂:「這是什麼?」
早晨,在溝通好計劃後,傅靜思只是輕輕往阿廖沙光著的腳上一抹,等阿廖沙在雪地里奔跑時,就有粘稠的血液不斷湧出來。
鮮艷的偏玫紅色的血,腥氣十足。
好在禮堂里人多,充斥著亂七八糟的氣味和濃郁的香薰味道,以至於歐文神父在近距離下,也沒能分辨出那其實不是人血。
「是神血。」傅靜思輕笑一聲,「吾真正的身體,早於上一個紀元就已經隕落,陳列在虛空神殿的某個角落,萬年不曾腐朽。」
「有機會帶你去看,直至現在,血仍是熱的。」
「吾不會真的令你受傷。」
阿廖沙眨了眨眼,突然答非所問道:「就像是那朵花。」
「什麼?」傅靜思一時沒反應過來,他還以為小孩會害羞地捂住臉,又或者是眼淚汪汪要往他懷裡撲呢。
「像那朵您賜予我的弗洛伊德玫瑰,它真的漂亮極了,可惜轉瞬即逝。」阿廖沙覺得很可惜,昨夜,那朵玫瑰沒能在他手中維持太久,沒一會兒就又化為灰燼。
頂著神皮,傅靜思深沉地說道:「孩子,你會發現,這世間沒有什麼是亘古不變的——就連吾,也會在漫長的時光中隕落,然後被另一個神明所取代。」
「可是您現在仍在我面前。」
「吾還能出現在你面前,是因為你信仰吾。當某天,再也沒有信徒時,吾會真正的、徹底的湮滅。」
白色頭髮的漂亮小孩抿抿唇,堅定地說道:「我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這是原劇情中也有的一幕,出現在八年後男主成為聖子的前一天,舊神殫精竭慮,最後陷入沉睡,男主也曾信誓旦旦要令他復甦。
但後來,男主越爬越高,與諸多男人糾纏不清,甚至爬上光明神的床榻時,他再也沒能記起他曾經崇拜的、扶養他長大的舊神。
傅靜思得到這個承諾,比原劇情中早了整整八年。
但他只是笑笑,指尖輕舞,指揮著茶壺倒了兩杯熱茶,將其中一杯推到阿廖沙面前,問他:「那你會怎麼做?」
阿廖沙想了想,說道:「我會成為比墨菲主教還要厲害的人,不用您的幫助也能在手心生出火焰。我會讓所有人都信仰您。」
傅靜思以手抵唇,忍不住輕笑出聲,他的嗓音如大提琴般低沉優雅,許久之後,才溫柔地說道:「那麼,希望到時候,你還會記得今天的話。」
不要成為那個被權利與欲望裹挾的男主。
不要忘記誰是真正憐愛你的神。
因為,能殺死神的,從來不是時間。
是遺忘。
·
摩卡城與山羊小鎮相距不遠,車隊快馬加鞭,黃昏時分便順利抵達城門。
教廷的神職人員向來是不用接受檢驗的,在看到專屬墨菲主教的豪華馬車後,城門的衛兵痛快放行,態度甚至稱得上是殷勤。
等進了城門,馬車停下,墨菲主教親自來接阿廖沙下車——他有意給阿廖沙留個好印象,便打算先帶小孩在城裡逛逛。
早上的天賦測試,墨菲主教沒有料到,歐文神父口中的天資不凡,竟會不凡到如此程度。
沒有經受過系統的學習,不會法術,甚至不費吹灰之力,光憑體內的光明之力就能使水晶球燃起火焰。
墨菲主教年輕的時候曾任職於中央教廷,後來才被派到摩卡城,成為一方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