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城洗澡很快,他收拾好换洗衣服,拿到隔壁拐个弯的洗衣房。这时候,外间又进来两个人,边换衣服边说着话。
“我看那小子就是欠揍,安哥当初下手还是太轻。”
“谁说不是呢,一点儿规矩也不懂,那一身野路子的三脚猫工夫,也就糊弄糊弄外行。”
“切,这你就不懂了吧,你以为人家像咱们一样靠身手吃饭啊,人家靠的是脸。”
“说不定还靠技术,男女通吃呢,哈哈哈哈。”
“还真不好说,要不怎么贺总那么关照他。”
“关照有什么用,这种人心大着呢,没瞅见吗,都有星探找上门来了。”
“据说这小子还算有点儿良心,没急着见异思迁。”
“什么良心,他那是做贼心虚。还以为自己那点儿事儿没人知道呢。”
“什么事儿?”
“他坐过牢,好像是故意伤人什么的。”
“我靠,怪不得瞧着就一身戾气。不过,现在网上的年轻人都口味独特,你没听说吗,国外一个杀人犯就因为长得帅,还有粉丝团呢。他都坐牢出来了,怕什么?”
“谁晓得,弄不好身上还背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呗。要不他傻啊,穷成那样,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用?”
“也是,以后离他远点儿,想想就瘆得慌。”
时城从包里掏出一根烟夹在手指间磋磨,他背靠洗衣机,半仰着脑袋觑着天花板,大脑放空。直到外边脚步声消失,恢复寂静。
他把未点燃的烟卷扔到垃圾桶里,烘洗一体的机器一套流程需要两个多小时,他早上到的早,直接来取就行。
时城拎上背包,推门出去,走廊一片黑暗,只有零星的应急灯光亮。
他不是畏惧人言,更不是怕事,他从懂事起,就是在周围人鄙夷的目光和闲言碎语中长大的。这种程度的讽刺挖苦,跟挠痒痒差不多。
何况,人家说的也不是全盘荒谬。
他把破了边角的包随意拎在肩上,坐电梯下楼。和岗哨里的门卫打了声招呼,踏着一地细碎的星光向地铁站走。
间或路过街边的照明,青年的倒影被拉得薄而长,莫名孤寂。
第4章我饿了
高珩赶到酒吧的时候,夏清已经独自在卡座里坐了两个多小时。
“我的小祖宗欸,”高珩瞥了一眼已然见底的酒瓶子,“你这是抽的哪门子的疯?”
夏清从小到大都是别人眼里的乖孩子,左邻右舍包括高珩爹妈在内,习惯性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就有这一句,“你看看人家夏清,多让他爸省心。”
小时候,什么逃学逃课,打架斗殴,从来没他的份。大学念到一半就开始创业,踩着风火轮似的名利双收。
大概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夏清就出格过那么一回。如今顺风顺水,年纪轻轻财富自由,往事如烟,不值一提。
高珩一只手正拦着醉鬼继续给自己倒酒,兜里的电话震了一下。他用空着的手掏出来,是周红回他之前的消息,只有简短的一句,“时城在A市。”
“我……”高珩一口气差点儿没憋过去,“艹他八辈子祖宗,这人渣居然还活着!”
他一把夺下拉扯中的酒瓶子,恨铁不成钢地怒喝,“瞧你这点儿出息,给我回家去。”
夏清酒量浅,但酒品很好。醉了以后,不吵不闹,也没什么话。一米七五的个子,骨架小又瘦,高珩一个人轻松就把他架到车上。
他把夏清送回公寓,扔到卧室床上,干脆自己也别折腾了,就在客厅沙发上凑合了一晚。第二天早上,高珩睁开眼的时候,夏清已经洗过澡换好衣服,他做了三明治,没事儿人一样坐在餐桌旁刷手机。
高珩驾轻就熟地取了一次性洗漱用品,钻进卫生间。
等他出来,桌上早饭就剩了他那一半。
高珩大咧咧地坐下,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大口,“你干嘛起这么早?”
“上班啊。”夏清给他一个无奈的眼神,“班长给我定的规矩,旷工扣奖金。”
“咳咳咳咳,咳咳咳。”高珩一口气没咽明白,差点儿把自己噎死。“你忽悠鬼呢,没听说员工管到老板头上的。”
“快吃吧你,别耽误我时间,”夏清催他,“再说了,我还不是为了帮你多刷点儿好感度。你已经这么不靠谱了,亲友团再不给力,你哪辈子能娶上媳妇啊?”他语重心长地劝道。
“少来,”高珩嘴硬,“我年轻有为,为人民服务,前途一片光明……”
夏清不留情面地戳他心窝,“一年工资抵不上人家月薪,”他技术性停顿,“的一半。”
高珩蓦地怒了,“能这么比吗,我一个公务员,你让我多挣钱不是逼我犯错误吗?再说了,都怪你,要不是你把她从老家弄这边儿来,当什么总挣什么年薪,连约会吃个饭的时间都挤不出来,说不定我早追到手了,你还好意思在这儿挤兑我?”他化悲愤为食欲,把面前的盘子扫荡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