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正和叙南星一起在医馆门前的茶摊上等沈明修出来,幸好街上现在除了个耳背的茶摊老板,并没有其他人经过,否则他这动静肯定会引来看热闹的人。
叙南星想让他冷静一下,但当宁殷让他自己看一遍信之后,他也不淡定了:“怎么会有这样厚颜无耻的混蛋!好好一座城池竟然被他毁成这样!”
两人一块愤怒拍桌子,等到沈明修出来时就看见了两个气鼓鼓的家伙:“这是怎么了?”
宁殷根本坐不住,谁劝也没用,自己拉了一匹马直接冲出了城,叙南星只能让陆二□□马追上去,看着两人的身影飞驰而去,叙南星担心道:“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的,有宁殷在呢。”
叙南星看向喝光了自己茶水的沈明修,疑惑道:“为什么不是有表哥在呢?”
毕竟庄茂言看起来比宁殷冷静多了。
沈明修将他拉着坐在身边,给他投喂了几颗花生糖,看他腮帮子吃得鼓鼓囊囊,这才轻声道:“因为庄茂言取人性命比宁殷快多了。”
叙南星听得目瞪口呆,就听沈明修淡淡补上一句:“杨遇醒了,要去看看吗?”
“醒了?”叙南星惊喜地站了起来,“他怎么样?”
沈明修笑道:“从来没见他这么好过。”
第055章一睡就是半个月!
杨遇依然穿着前两天被找到的时候穿的衣服,脏兮兮的,脸上也左一块泥巴,右一块不知道蹭上的什么。叙南星进来的时候他正坐在床边拧毛巾洗脸,一抬头看见他们竟然难得笑了起来:“南星哥,谢谢你去山上找我。”
“你的劫过去没?”叙南星不嫌弃地坐在他身边,看他手上没力气,干脆自己拿了毛巾给他擦干净脸,“还难受吗?”
杨遇很想说他总觉得染上瘟疫不是劫,吃下叙南星做的黑炭还没死才是他真正的劫——他到底忍住没说出来,并且为接下来需要用药的其他病人感到无奈:“不难受了,感觉很好。”
“你觉得……”
“南星哥的药很有用。”杨遇诚心道,然后就看见沈明修在他身后捂住了脸,叙南星幽幽道:“那是饼。”
杨遇:“……”
是饼吗?
叙南星叹了口气,决定不纠结这些小细节,又细细问了杨遇一些问题,这才转身出去告诉老大夫可以给药了:“这一次可以给症状轻的也用上了,希望一切都好。”
“有几个情况很严重,若是救不过来那也是天命……叙公子不要有太大的期望。”老大夫毕竟见识的世事多,在生死上也看得比较淡,只是提醒了叙南星一句,“公子仁心善意,百姓自当感激不尽。”
叙南星看着他去了外堂,隐隐约约还能听见老大夫和病人低声交谈的声音,肩膀上搭上一只温暖的手,沈明修在他身边轻声道:“累不累?”
他的话像是会蛊惑人心,明明来之前还精神奕奕,听了他的话反而从脚底涌上一阵倦意,迅速占据了他所有的精力,叙南星打了个哈欠,左右看看,这里似乎已经不需要他帮忙了。
杨遇侧躺在床上,正在闭目休息,脸色已经好了许多,沈明修说等他彻底好了再把宁殷过来的事儿告诉他,免得他过于忧虑。
外堂里病人们正蹙眉就着水咽下黑炭似的饼,即便难吃苦涩,他们也愿意尝试求生的法子,有些孩子不愿意吃,老大夫便如同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蜜糖来,哄着孩子吃下去——叙南星认出来那蜜糖是他店里之前送来医馆专门给老大夫吃的,可他牙口不好,一直放着没动,没想到在这里起了作用。
医馆外面阳光依然刺眼,叙南星被沈明修拉着走出来,还没等他抬起头,头顶就落下一片阴影,是沈明修脱了外衣罩在他头上,耳边是他关心的话语:“当心晒着。”
叙南星扯着衣服将自己盖住,转头看向城门方向,城外两道火烟腾空而起,灰色的烟雾在天空久久不散——那是陆燕带人在城外焚烧染上瘟疫的尸体。
为了不让死尸带来更多的麻烦,传染无辜的人,也只有这个办法。老大夫游说了很久才让这些还在世的人接受至亲无法入土为安的结局,听说是沈明修提了建议,骨灰可以代为埋葬,也就当是弥补了一些遗憾。
有人感激,也有人看开一切,知道了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对这些也就没有那么牵挂了。
此时已经是晌午之后,还不至日暮西山,天边日头还是那样晒人,叙南星跟在沈明修身后一步一步往前走,忽然扯住了沈明修的衣袖:“夫君,抱一下。”
“累了吧?”沈明修停了下来,看他困倦点头,知道现在这个时间正是最容易犯困的时候,干脆把人抱起来,让他趴在自己肩头——叙南星最近瘦了许多,明明之前抱着还有些压手,现在沈明修一只手就能将他托起,还毫不费劲,甚至还能用另一只手给他盖好衣服。
叙南星一手环在沈明修肩膀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他高高束起的头发在眼前扫来扫去:“夫君。”
“怎么了?”
“没有事,就是想叫叫你。”叙南星闭上眼睛,这段时间以来两人都各自忙着各种事情,沈明修每天在食肆府衙和医馆之间来回跑,叙南星则是一天到晚琢磨“饼”,根本没有时间和对方亲近。
可当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也可以放松下来之后,叙南星却没有想这么多了:“回去之后想和你抱着睡一天。”
“好。”沈明修抚上他的后背,像是安慰一样拍拍,“现在也可以睡,等你醒来我一定在你身边。”
他的小夫郎,累坏了。
叙南星在他耳边蹭蹭脸,松懈下来,嘴里却还是下意识嘟嘟囔囔提着要求:“要抱着,还要摸耳朵……”
沈明修并不是经常触碰他的耳朵,只有在情至深处时才会含着小青龙的耳垂亲两下,叙南星偏偏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等到这时才不知不觉吐露心声——沈明修闻言一愣,不由得停下来:“南星,睡着了吗?”
小青龙哼哼两声,权当做回应,沈明修听着他鼻音懒倦就知道他肯定已经睡了,只好按耐下心中悸动,把人抱回了食肆小院。
店里最近都没有做生意,所以也没有堆放原材料什么的,只有被简单收拾过的叙南星的“制药现场”,炉子还在等着换新的,剩下的饼渣都被收集到了一个小碗里。
叙南星不知道是不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被放在床边时睁开了眼睛,很快又闭上了:“……回来了?”
“嗯,脱了衣服好好睡。”沈明修替他解开一颗颗衣扣,像是在拆一件精心准备的礼物——外衣脱下之后里面就只剩下夏天穿的亵。。衣,甚至是短袖的款,沈明修勾起唇角,低头看向靠在自己肩头睡得天昏地暗的小夫郎。
小青龙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睡颜被看了个遍,只皱着眉头在沈明修的动作下不情不愿抬起手,好让他帮自己把衣服脱下。上身很快就脱。。光了,这回轮到沈明修蹙眉了——叙南星身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些伤痕,他甚至能一一对上号。
手臂上的点状伤痕估计是在火炉边被火星溅上烫伤的,已经很浅淡,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奈何沈明修对他身上每一寸变化都很熟悉,这点儿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腰上的淤青他大概清楚,早上过来给他送饭时,听他在门后面痛呼一声,自己一进去问,他就连忙摆手说啥事没有,看来是早起神思恍惚撞在桌角上了。
沈明修指尖在他腰上划过,引来小青龙不瞒的哼哼唧唧:“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