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某个男生提出独处邀请,看向自己目光,总带着显而易见的向往一般的仰望男孩子的独处邀请——课后问题、新开VR游戏馆的游玩邀请、约吃饭,她就感到尴尬、仓促。他
们的喜欢总是非常热切的,礼物送很多,早餐、饮料、奶茶、精致蛋糕放在她桌子上,没人告诉她应该怎么处理这些,她不敢和任何人说,她连初潮时卫生巾都是好朋友在学校厕所教她怎么拆开使用贴上去的。她只记得爸爸说过,“别人送你礼物,你就要对应地,还别人礼物。”她不能收礼物,婉拒了之后,那些东西还是挡不住。
她没办法和其中任何一个顺眼的男生谈恋爱。她感到非常无措,是要对他像朋友一样好,还是要怎么做?
她不敢对视上对方的眼睛,那害羞的,沉默且深邃的,安静的,有耐心地静候着她。她感到非常煎熬,他们好像非常信任她,好像“自信”的她会来处理和主导一般。
但是在主导一段关系之前,她已经被爱环绕得失去主动关怀人的能力了。她只享受被别人供给爱意和快乐。
那是非常表面的给与。
她当然知道对方心甘情愿为她如此付出。
出于一点仅存的善良,她知道拒绝。因为喜欢是一种错觉,一种自欺欺人,她不想和对方一样装得自欺欺人。
她也不想说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杨兆楷辰,明显不是喜欢她的,眼里盛满热忱喜欢那种。
但是和他相处是轻松的,他们试探着彼此习性。如果她讨厌他,那在第一次听到他对“女朋友”忽然就动手动脚时,就会感到厌恶,就会远离他。
她和他永远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知无不言的朋友。
而此刻,那种逼近的发问,步步紧逼的感觉如此陌生,让她恍惚。
哦,原来是这样,原来她喜欢的是这种感觉。
当然,她不会回答杨兆楷辰“那你喜欢谁”的问题。她喜欢的是一种感觉,杨兆楷辰也许可以,但可惜,他是半个隐藏在人群垃圾。
她想到和他在一起,或许得到了那种感觉,就会失去更多朋友真诚的关注。
爱惜羽毛啊。
她不耐烦地皱眉,让他伸出手,垂眼在上面,沉默着,手指在那微凉的手掌心写一个人的名字。笔画简单。写完只是平静看着他。
写完一个字就轻声说,下一个字。
在他掌心,写了四个字。
写完,结果杨兆楷辰没有说话,他继续逼近,朝她好奇的眨眨眼,带更明显的笑意,手指把他们中间的厚重的,他告诉她“必须谨慎对待”的塔罗牌盒,丢到床铺正中,坐近,温静发问,“是谁?”
游鸿钰把眼睛越过他头侧,看到那个高大遮住玩电脑的人视线的电脑椅。
杨兆楷辰看着她,好像,总是,很犹豫。
“游钰,你不是要算塔罗。”
她下意识转过头,一边说,“看不出你还会这个。”说话声音变得平淡如往日。她看到塔罗牌盒,伸手够不到,伸手去拿。
她微微附身时,晃动着她小腿。
在她拿到塔罗牌盒时,身后的床铺微微动了。
她下意识转身,头还未完全侧过,就被压到床铺。
床上的响动很大。
床尾对着的电脑椅转过来,“游鸿钰,你在做什么?!”清晰的、冷漠的、冷静的、不带情绪的。
不是杨兆楷辰,你在做什么。
而是,游鸿钰,你在做什么。
她愣神不过,随着本能往床头的墙角爬,她往前爬,要说,“杨兆,你让开。”
她懂得怎样礼貌或无情地拒绝别人的。
游鸿钰,你在做什么。
他的力气,真的好大好大。
明明,和她差不过高。明明,房间门敞开。明明,还有另一个人在房间里。怎么会这样。
她喘不过气,往床外跑,忽然被床铺罩住去路,她的指甲扣着墙壁,再也没有去路。
她笑着喘气,她喉咙生涩,说,笑着说,“放开,太重了,喘不过气。”
但是他几乎下意识,盖住她身后,手要往她腰间伸过去。
杨兆楷辰平淡地转头,朝身后丢了一句,“你玩电脑吧。”
她抵抗的,但是他一直在身后,打不到踹不到。很快她的力气就耗尽,比她想得还快地耗尽。她身体往下压,他就把她拉起来,她开始蜷缩或把自己接近床铺,让自己身子贴到床铺,才可以不被摸到。再周旋一下。但是他还有力气,他在喘气。
电脑椅轮传来声音,女生说,“我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回家。”
她忽然陷入僵硬,耳朵里只听得到脚步快速踩开瓷砖地面,砰地打开杨兆楷辰家铁门走出的声音。还有,电脑里,《罗密欧和辛德瑞拉》在播放。
杨兆楷辰的鞋踩在白床单上,放开她,无声无响地把手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