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樱和他直视,最后说:“这样就要说出许岚的事,真的没关系吗?”许哲鸣仿佛被刺了一下,立刻就不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许家也有专门的心理医生,之前那……”他不再说下去,钟樱却立刻明白。
她低着头,沉默良久。
许哲鸣陪着她一起沉默。
“你刚才这句话,打破了之前有过的所有旖旎。”钟樱忽然说,“这让我明白,对你来说,我到底是什么存在。”她长长地呼吸,露出甜美却没有一点儿笑意的笑脸来,侧脸去看许哲鸣:“许哲鸣,你是一个好人。”
这句话仿佛针一样扎在他心底,让他的一颗心刺痛起来。他很想说不是的,可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管怎么样,总要先看好了病再说。”最后,他艰涩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钟樱依旧是没有笑意地笑:“好,谢谢你的建议。我需要付医疗费吗?”每一个字都仿佛火花落在心上,灼得他生疼。
“不,”他强撑着说,“我会通知人过来的。”
两个人到了住所,钟樱叫住他:“稍等一下。”她进门去,将早晨准备给他的甜点从冰箱捧出来,关上冰箱门的时候踉跄一下,上面的一个瓶子就被碰下来,碎了一地。
许哲鸣在客厅听到她在厨房的动静,不安地叫一声。
钟樱却很快走了出来,将甜点碰到他面前去:“不,没事,只是东西掉在地上了。”
她将盘子递给他:“这是昨天的谢礼。”他伸手接过,听到她说:“谢谢你的帮忙,我要去收拾厨房了。”
婉转的逐客令,许哲鸣走出这栋房子,忍不住回头,却只能看到已经关上的门。
她再一次关上了她的心门。
作者有话要说:
☆、
许家的心理医生并不在这里,钟樱每周飞过去一趟进行治疗。当然,不管是飞机票钱还是心理医生的钱,都是许家付账。
心理医生是一个二十七八的年轻男人,穿灰色衬衣,不管是气质还是语气,都传递着一种专业的温柔。
钟樱对他倒是没有什么避讳,可是心理医生也只能帮着她纾解,而不能彻底解决问题。
“钟小姐自己也清楚,这样的状态不对。”最后他只能无奈地这样说,钟樱微微地笑:“是,我知道这样不对。”
多余的话也不说一句。
年轻的心理医生最后只能无奈地笑。
这一次的交谈快要结束的时候,心理医生对她说:“圣诞快要到了,如果圣诞那天……钟小姐可以随时找我。”
“你不用过节吗?”钟樱忍不住好奇,“你应该也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家人,这样让一个病人在节日的时候打扰你,好吗?”
“钟小姐是不同的。”医生温柔地说。
可是再怎么样的温柔,落在钟樱耳中,也太过虚假。于是她只是笑,说一声谢谢就离开。羊绒的大衣穿在身上,居然有几分空荡荡的错觉。
越是靠近圣诞,钟樱越是睡得不安稳。一夜的时间,她可也惊醒十几次,最终辗转难以成眠。
直到某天接到容先生的电话,他问:“钟小姐失眠?”
“算不上,”钟樱正给自己倒水,夹着电话一边倒水一边说,“只是睡不好。”
他似乎有一点欲言又止:“钟小姐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钟樱问,“容先生应该不止是为了说这个?”她听到他在电话那边叹息,最后仿佛是在微笑:“钟小姐,钟女士想看看你。”
钟樱的笑消失了。最后她说:“没有什么好看的。”仿佛是在回答容先生,又仿佛是在回答自己,“我和她已经说得很清楚。”
容先生不再说话,最后轻轻叹息。
“钟小姐,希望你过得快快活活的。”
电话挂断,钟樱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打这样一个电话过来。
圣诞前夜的白天,城里已经热闹得让人忍不住开始讨厌这座城市。钟樱穿过人群,忽然听奥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不是南希,而是中文的钟樱。
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她回过头去,看到一个身形瘦削的女人,穿着黑色的大衣,同色的过膝靴子,全身上下唯有一条红围巾是亮色的。
“你好?”钟樱看着她被口罩遮住的脸,“我认识你吗?”
对方走到她面前来,仿佛细细地打量她:“不,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她停了一会儿,目光从上到下地将钟樱打量一遍,问:“边上有个咖啡厅,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
钟樱的目光狐疑:“抱歉,我没有与陌生人喝咖啡的习惯。”
“不,也许你应当与我喝一杯咖啡。”对方说,“你还记得在你之前,许家小姐身边的两个人吗?”
她终于说出自己的身份:“我就是其中一个。”
来的这个叫做周妍,比钟樱大了两岁多。当她在咖啡厅取下脸上的口罩时,钟樱忽然就知道,当初许岚做了什么了。
她的脸上纵横交错的痕迹虽然已经很淡,可是却依旧能明显地看出来,这张脸当初收到了什么样的待遇。
“这,是许岚做的?”钟樱还是问了一句,周妍点点头,却是笑着的。
“是她。”周妍歪头,一双眼睛明媚而澄澈:“看起来许家瞒得很好。”
钟樱低下头:“是,我什么都知道,甚至,不知道你与另一个人叫什么。”
“另一个叫做舒葵。”周妍说,“我也是后来,才偶然遇到她的。不过现在,她过得很自得其乐,和我不同。”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总是还想着,下一次整容的事。也许哪天完全整好了。心里面也就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