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曲折的水渠穿村而过,渠中的山溪水清澈见底,水面飘动着零星的钝叶杜鹃花瓣,时而还能看到几尾小鱼头顶花瓣甩着尾巴在水中游动。
水渠两旁疏落有秩地坐着赴宴的宾客,放眼望去,竟清一色的尽是女宾。放眼京城,在琴棋书画、诗酒香花茶等方面各有所长者,几乎尽汇于此。
不仅如此,平康坊南曲三大阁最顶尖的都知同时被明锦包了下来,联合担任本次盛宴的席纠。
香车宝马6续汇聚于小西庄,塘溪盛宴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吸引来不少围观者,其中不乏文人雅客。
江既白和丁贺扬打马而来,还没到村口就隐约听到了急促的鼓点声,想来是正在玩击鼓传花。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请帖我们可是你家世子妃请来的贵客,你们就是这么招待她请来的客人”
尖锐的女声从一阵混乱中脱颖而出刺入人耳膜,江既白勒紧缰绳,蹙着眉头循声看过去,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只见那年轻妇人将请帖用力掼在时樱脸上,倨傲地轻扬着下颌,活脱脱一副作威作福惯了的模样。
江既白利落地翻身下马,无视投注过来的目光,径直走向设在村头的验校口。
前一刻还在混乱争执的验校口霎时变得沉寂,绿衫女子飞快打量了眼走在镇北王世子身后冷峻孤绝的男人,轻轻扯了扯年轻妇人的衣袖,低声劝道“婉茹,算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宋婉茹从乍然见到江既白和丁贺扬的震撼中回过神,满心不忿,却也不敢再如之前那般嚣张,咬牙低声道“凭什么回去,咱们又不是没帖子”
绿衫女子见她如此不知进退,心中暗暗后悔,不该听她央求几句就一时心软念着情分带她一起过来赴宴。有帖子的是她,而不是她们。
无视她们的窃窃私语,江既白走上近前,一弯腰将落在地上的帖子捡起来,掸了掸上面沾染的灰尘,随手递给迎上来的时樱,“帖子收回来,人都赶走。”
“是。”得了主子的明令,时樱一扫之前的客气礼让,招手叫来几名家丁强势送客。
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聚在村头旁观,见状三五人聚在一处喁喁低语,指指点点。绿衫女子原本只是有点后悔,这下子直接上升成懊悔不已了,哪还顾得上宋婉茹,微红着眼睛低着头直接就走。
宋婉茹拉拽不及时,眼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站在原地恨恨地跺了跺脚,头脑一时热冲着江既白的背影喊了句“世子爷,就算是你,也不能随便驱赶世子妃的客人吧。”
丁明锦不惜重金操办这场盛宴,无论对外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实际上还不是为了跟世子赌气。
是以她这句话,无疑是在打江既白的脸。
江既白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她,不怒反笑,“内子的客人,我是不该随便驱赶,可是,帖子上的名字是你吗我没记错的话,盛宴邀请的客人,皆是在琴诗书画等九雅上有所长之人,你是擅长哪一雅”
宋婉茹没想到江既白会如此不讲情面,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于她,然而,这还不算结束,江既白眼中大喇喇释放着嘲讽和轻蔑,“这里可不是你们威远侯府的地盘,你想逞世子夫人的威风,还请回你的一亩三分地。”
这一代威远侯是出了名的惧内,不仅惧媳妇,就连儿媳妇也供着捧着,这婆媳俩在府里说一不二,怕老娘又怕媳妇的威远侯世子既怂又好色,为此宋婉茹不知落了多少院子里的婢女。
江既白知道她,是因为威远侯世子常浒时常来平康坊寻乐子,光是南曲这边,江既白就亲眼见着宋婉茹几次打上门来撒泼逮人,悍妇之名在南曲几乎人尽皆知。
周遭的指指点点越放肆,宋婉茹恨极了江既白,却又无法反驳,更忌惮他的身份不敢反唇相讥,羞愤至极的同时,也暗暗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刚才就该走。
可就在她转身之际,原本站在她身后的一个婢女忽的越过她冲将上前,跪在江既白十数步之外,如获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磕头求救“奴婢知道平康坊命案的凶手是谁,求大人救命求大人救救奴婢”
急切惶恐的求救声瞬时将喁喁低语的议论声冻结,周遭一片死寂,顷刻后如水入沸油,哗然炸开。
江既白神色一凛,飞快跟丁贺扬交换了个眼神,时樱亦是反应迅,在主子令的瞬间就带着家丁们将宋婉茹及随行的另外两个大丫鬟团团围住。
“暂时将这里的事封锁,莫要坏了世子妃的兴致。”江既白简要交代了一声,命家丁将骂骂咧咧的宋婉茹几人塞进马车,绑了手脚堵了嘴,一路疾行回城。
平康坊的命案人尽皆知,如今意外有了线索,在场之人都知道兹事体大,一时之间只敢在现场与知情的揣测议论,不敢外传。
盛宴圆满结束,明锦知道消息的时候威远侯府已经被龙鳞卫封锁了,世子常浒及亲随被关进了北镇抚司内狱连夜急审。
常浒不负怂名,翌日凌晨,丁贺扬持龙鳞卫特令,赶在早朝前觐见皇上,得到口谕后,龙鳞卫和北营禁军同时行动,一举封锁了六处权贵宅邸,当日早朝一片哗然,却没人敢质疑北镇抚司的动作。
将涉案之人逮回来后又是一番连轴转的急审,江既白再回家时,已经是三日之后了。
明锦得到通报亲自出来迎他,见他眼底满是红丝,形容有些狼狈,忙让人准备沐浴。
“沐浴不着急,快,先给我弄点吃的。”江既白拉住明锦,揉着肚子讨吃的。
明锦哭笑不得,赶紧让桃华去灶上看看,有什么现成的吃食赶紧端过来。
“北镇抚司不给你饭吃”内厅里,明锦看着狼吞虎咽的人,连连叮嘱他慢点吃。
江既白喝光最后一口汤,立刻对另一碗面下手,不过动作放慢了许多,“管是管,就是那饭菜忒难吃,吃不下”
难吃的不是饭菜,而是御前大总管梁公公私下里找他和丁贺扬说的那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