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边正准备出手,就听小街转角那里有些耳熟的声音匆忙由远而近响了起来,是庄山止:“南星你没事吧!哎呦喂——”
听着像是差点脚滑站不稳,叙南星和眼前这大块头一齐转头看去,小青龙这才发现来的并非只有庄山止一人,他身后还东倒西歪跟着一群一看就是文臣的家伙,那十几个人个个扶着墙,好不容易落稳脚步来到跟前,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
大块头似乎非常害怕这几个人,看见他们过来忙跳开要去牵马,瞧着要跑,一只没干过重活的手啪的一声就把他拽住,庄山止指着他:“你这蛮子,我定要将这事儿告诉你主子!”
小青龙呆若木鸡地看着庄山止嘴停不下来地用各种子曾曰过将大块头说得恨不得抱头鼠窜——原来大伯这么厉害!
大块头好不容易被庄山止说教完了,想要跑时又被身后那十几个书生模样的抓住,新的一番说道就这么开始了。
叙南星看着大块头有苦说不出的表情,莫名有些同情他,正想着手上的小肉饼就被庄山止摸了两块去:“哎累死我了,没吓着吧南星?我这边听说有人被这蛮子欺负赶紧过来了,没想到是你,你怎么过来了……”
“不是大伯让我今儿中午在书铺门口等着的吗?”叙南星说完就见庄山止一拍手:“我给忘了。”
小青龙:“……”
怪不得一直没等到人。
“大伯这是在忙什么?按理说明日就是元宵了,今天应该不忙才对吧?”叙南星又分了几块小肉饼给他,看他吃得狼吞虎咽就知道他肯定没吃午饭,估计连早饭都没吃。
庄山止吃完了肉饼才有空指指那边已经在众书生围堵下乖乖牵着马往书院走去的大块头:“他是蛮人带来的书童……”
“书童?”叙南星震惊地看着那虎背熊腰的男人,估计十几个书生加起来也挡不住他一拳,“他怎么会是书童?”
小青龙耳边仿佛响起了掷地有声的那句质疑——你管这叫八岁?!
简直和“书童之说”有异曲同工之妙。
庄山止颇为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是啊,他怎么会是书童?”
在他的解释下,叙南星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比起暗戳戳搞事情被打服的西树,蛮人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边关和大辰的争斗就一直没有停下来过,可前一阵子西树与大辰和谈之后,那边突然也提出了停战的请求。
“送了个王爷过来,说白了也就是个质子。”庄山止拉着叙南星在街边的茶摊找了位置坐下,叫了些吃的这才又道,“这王爷天天在别院闭门不出,只有天子宣召才出门,却是派了个书童在书院,说是想要交流两国文化……谁都知道他想做什么。”
叙南星眼神清澈眨巴眨巴看向大伯:“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庄山止愣了一下,叙南星不好意思道:“我还是对赚钱比较感兴趣,这方面就……”
“好,好,赚钱好。”庄山止笑了起来,也许是为了弥补自己忘事儿,让叙南星等了这么久,他尽心尽责地给他解释道:“那个书童三天两头找事儿,总有一天会玩个大的,听书院的前辈们说,大抵是蛮人借和谈之意想要在大辰搅和搅和。”
小青龙点点头:“这下听懂了。”
话说到这里,豆浆和小饼也送了上来,庄山止将其中一份分给他,自己先吃了起来:“我这儿忙得很,年后说是要办春闱,各种事儿……哎,不说这个了,商会那边我怕是没有时间去管,这个交给你吧。”
他说着将一块玉佩样式的玩意儿放在了叙南星手边,后者拿起来一看,震惊道:“这不是商会会长的腰牌吗?大伯你给我这个做甚?”
“你帮我管着呗。”庄山止将只剩两口的饼子用豆浆泡了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我这边还急着回去忙,还得管着那熊玩意儿,店铺那边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放开手做就行!”
他扔下这么一句话,又风风火火,脚下打滑地跑回了书院,留下小青龙一人对着不知何时被庄山止偷吃了半块的饼和豆浆发愣。
叙南星无奈起身将腰牌收在身上,正准备离开,才发现腰牌底下还放了一个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是云芳书铺的地契。
心里涌上一阵暖意,原来庄山止在这么忙的情况下,也没忘了给他准备这个:“……罢了罢了,商会就商会吧。”
先把店开起来再说。
他将剩下的吃食将就着吃了填饱肚子,转身又回到了云芳书铺。
书铺的钥匙也在地契的信封里,打开门进去之后,扑面而来的并没有叙南星想象中长时间没有打理的潮湿气味,反而是一阵书墨香气。
一楼和二楼都没有架子或是桌子,只有几木箱子的书,看起来只是暂时存放在这里,还没来得及摆出来。叙南星启开一箱,才发现原来书本没有气味是因为里面放了专门用来避开虫叮的芸香草,也就是草木樨。
“如果今天有太阳就好了。”叙南星指尖抚过这些书,喃喃道,“有太阳就能晒晒送书院去了。”
他又在楼上楼下转了一圈,这边的后院比虞州城食肆的后院要大的多,也有小房子,总而言之,小青龙对这里很喜欢。
而且因为没有过多的摆设,打理起来也方便,若是条件到位,几天就可以到官府去将该办的东西办好,开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他还是将正式开店这个计划放在了年后,好不容易有一段时间能用来休息,也能带着龙崽子们在京城里多走走。
将一切归至于原样,叙南星这才关了门准备回桃李苑,一出门这才发现天色昏黄,一副马上要下大雪的架势。
小青龙可不想变成小雪人,加快脚步往家中赶去,到了桃李苑,他才进去不久,没有发现身后一辆马车也吱吱呀呀停在了桃李苑门前。
……
没被雪淋着,叙南星也还是去洗了个澡——跑得太快,愣是在大冬天热出一身汗来。
他换洗好了来到正厅,诵年和行舟正在看着小摇篮里两个弟弟的睡脸不敢说话,另一边庄茂言和沈明修正在对弈,门外宁殷正在明林公公的伞下抖落身上的雪花:“今天晚上估计是回不去了,这么大的雪。”
几人难得在大晚上聚这么齐,叙南星捻起一块奶糕在茶水里化开,喝了一口:“杨遇怎么没看见?”
“西树的使团午后到的,他负责接待质子。”庄茂言笑笑,“这会儿怕是正在忙着。”
“……呼延觉?”叙南星迟疑道。
宁殷点点头:“嗯,除了他,呼延骨也没有其他的兄弟了,念着有杨遇在,只要他安安分分,朕不在乎他与杨遇如何。”
他说着在叙南星身边坐下,也学着他用茶水泡奶糕,结果被甜得说不出话来,还是明林公公赶紧给换了新茶,他才终于舒展了眉头:“这么甜的你喝着不腻?”
“不腻啊,主要是行舟和诵年喜欢喝,我也就跟着喝,习惯了。”诵年听见叙南星叫自己,跑过来趴在了他的腿上,也伸手去够奶糕吃,宁殷给他拿了两块,小龙崽便拿着去和行舟分了。
叙南星看着抱在一起睡的双生小龙崽,明明是一个龙蛋里出来的,性格却分明不同,老三随遇而安还有些怕人,老四却一副“天下舍我其谁”的霸气模样,天生就是继承大统的料。
“那个,关于你们家老四……”宁殷一句话将正厅中另外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来,“朕的计划是,行过册封大典之后,也还是暂时不进宫。”
“这样能行吗?”叙南星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