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庭院内,她步步紧逼,“你让我背叛太子,和你们同谋,你做梦!你一个被父亲从小扔在外面的娼妓之子,有什么资格代表季家来和本宫说话!季家还轮不到你做主!”她越说情绪越激动,仿若狂,“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怨恨父亲记恨季家,所以才想把季家拉下水,想害死我们所有人!!”
季子深立于月光下,深深庭院内,笑容柔和,可眼底的深沉却又像是勾魂索命的鬼,只一眼,就隐隐心寒。
季子深心情尚可,漫不经心在庭院中踱步,“是,又如何?”
太子妃愣怔一下。
“如你所想,我记恨季家,记恨季家所有人,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报复季家,你又能怎样。好姐姐,这天马上就要变了,你太子妃的威严也该压一压了。若是太子被废你可就彻底成了季家的无用废人。”
他笑了笑,手指勾起太子妃髻间的流苏,笑语晏晏,“季家可以继续扶持太子,父亲也可以不认我,继续将我置之门外,你们也照样可以一口一个娼妓之子,我无所谓,不过以后你们就要小心了,我这人心眼特别小,若是等我爬到了高位,那日就是你们的好日子了,我不会杀了你们,我会想尽办法让你们生不如死。”
太子妃打了个冷颤,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她记忆中小时候那个软弱的弟弟,怎么会有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前那个季子深因为身世而自卑,连正眼看他们都不敢,只会唯唯诺诺地躲在奶娘身后,被家族中的子弟们笑话欺辱,风水轮流转,没成想有一日她竟然要在季子深面前低下头。
眼泪夺眶而出,太子妃再也忍不住了,失声痛哭!她摇头道:“我不!我不!你们休想!太子是我的夫君,永远都是,你们休想让我弃他而去!”
季子深见势,微笑道:“那不如再给你透露个消息。父亲已经不要你了,家中族女里已选了出挑的,只等景王殿下来日上位,立刻送去。”
“景王还是个小孩子啊!”
“那又如何?”季子深道,“景王是小孩子,可小孩子也会长大的。你看,季家已做了万全之策,其实他们根本不在乎你的意愿,来日太子遇难,你膝下一双儿女该何去何从?我可是为你好,才给你了梯子,让你借力拉着你的儿女有个活命去处,你总不能真到了那一天,还准备去求已经放弃你的父亲来救你一把吧?”
季子深摊开手,“言尽于此,还望三思。”说完,季子深迎着月色离开了。
独留下太子妃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忽然,她听见了屋内有动静,猛地抖了一下,忙冲到了房间内,在腐朽的灰尘气里,看见了坐在主位的太子,像是一盆枯萎的残花,静静地坐在那里,见有人进来了,四目相对。
太子妃愣住了,无力倾倒在地,她哭喊着爬到太子脚下,“妾绝无此意啊!”
太子起身朝前走,自言自语,“是父皇想要我死啊……可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那就不能死……应该他们都去死……”
他像是被吸走了三魂六魄,只留个躯干摇摇晃晃走在这萧瑟庭院内。
这院子平日没人来,太子妃被季子深叫来此处说话时,也绝没想到房间内会有人。
她蓦然想起来,这几日太子不得出入,时常见不到人,众人都在好奇太子去了哪里,原来太子在这边,而季子深叫他来此处……会不会……会不会就是故意为了让太子听见那些话?!让太子以为季家已经放弃了他?!
太子妃捂住心口,惊慌失措地跑了出去,“殿下!殿下这其中有文章,您不能自暴自弃啊!”
正在此时,深夜一门客匆匆而来,此人是太子之心腹,对方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便一刻不停传了过来,那人见了太子立刻道:“殿下,宫里传出消息,皇上欲意给景王加珠!”
太子道:“你看,我还没死呢,他们却全当我死了。”
太子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追问道:“消息可准确?”
太子打断道:“重要吗?就算消息是假的,又如何,父皇若是放弃了我,加珠早晚都会有。”他看着偌大的太子府,自嘲一笑,“至今未解幽禁……还不够说明一切吗?”
太子低下头:“我不想死,不想死就要想办法……就要想办法……”
两日后,犹如一道闷天雷炸响在所有人心里——太子领兵造反了。深夜离开,将当初蒋明启其下的残余部队尽数收拢,而后在外敌协助下,得到了一大批兵力,大军压城,已然要逼近京中了。
温从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没有一点惊讶,无比平静。
一步步的谋划,为的就是这个消息啊。
他们可以有很多种办法杀了太子,可那都叫弑君。
他要让太子身败名裂,通敌叛国谋反欺君,一桩桩一件件,从来没有辱没了他,也从来不是他们的片面之言,如今只是将太子暗地里的勾当抬到了明面上罢了。
消息即刻传入了宫中,宫内大乱,庄继北连夜领兵,只待得了圣命出征,可等了又等,却一直未来圣旨,陡然间,京中传来一身巨响,隆隆钟声,在京城的每一处角落响彻!
庄继北愣了下,见从宫内跑出来一个太监,满脸泪痕,惊惧更多:“皇上驾崩——”
人算不如天算,局势只在顷刻间陡然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