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继北的母亲是永宁府嫡小姐,原名赵蕴容,性情温婉,当年还在京城闺中时,求亲的人能把永宁府门槛踏破,可她偏偏对那些人都不中意,只看上了还是个小官的庄父,下嫁于庄家。
头三年生了长女庄苑南,隔了两年去济州会见其外祖的时候,先遇匪徒,后遇雪崩,生下了幼子庄继北便撒手人寰了。
那年的庄父一度情绪失控,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崩溃痛哭。
而后风水先生说先夫人是路遇不测而殒命,算其八字,并不适合移棺,建议就在济州下葬,为此,庄父寻了一块风水宝地,在济州安葬了夫人,而襄州的祠堂,则只空空摆放了斜角对望的灵牌。
当初庄继北来济州的时候,就想过要去祭拜母亲,可奈何他不知道地方啊。小时候家里人忌讳,怕他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都是让他在襄州祭奠,父亲他们则来济州,自己一次也没来过,就算哪次偷偷藏到车子里,哭着闹着想跟来,也会被人赶下去。
如今在济州,还是他第一次来祭奠,心底颇为触动。
他想,他母亲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又美又温柔,也一定是最好的母亲,小时候他时常缠着长姐问母亲是怎样的,长姐说母亲不似平常女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母亲经常带她出去玩,游山玩水,哪里热闹去哪里。
父亲也说过,母亲明媚开朗,眼界极广,非寻常女子可比拟。
这也是为什么庄继北小时候,长姐被教养得温婉贤淑,而自己却成了个天天往外跑的疯孩子,因为他要像他的母亲一样!既然没见过您,那我就变成另一个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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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去祭奠的那天,天色灰蒙蒙的,庄父先行,前方带路,庄继北则跟在后方,看着蜿蜒的山路,蹙了蹙眉,低声道:“这地方确实容易有雪崩,之前我走过一次,差点把我也埋在里面了。”
温从轻声:“好好的你走这条路干什么?”
庄继北道:“没办法,从邺城去渝州赴任,时间紧,害怕跟不上了京中怪罪,就挑了一条小路。就在这路上,我想想,就是前方,再有千丈,前方千丈外有个矮崖,我在那边还遇见了之前的那批刺客,被包围的时候,我躲在了矮崖下面的矮洞里藏了起来,之后又雪崩了,我才保住了命。”
温从沉声道:“看来他们是真的盯你很久了,你有没有想过你得罪过什么人?”
“我?”庄继北摇摇头,“我寻思我也没招惹过谁啊。”
温从心沉了沉。
本意从庄继北这边下手,说不定顺藤摸瓜还能知道那批刺客到底是谁的人,可庄继北身世当真清白,平日里胡闹也都是跟那些富家子弟,之后又去邺城,若是邺城那边的人想要杀他,肯定就在邺城想方设法动手了,怎么会拖拖拉拉专门挑在赴任路上呢。
温从又想到自己父亲,他父亲得罪的人太多了,若是真让他想,能列出一排排的名字。
不过如今可以确定的是,对方的势力不容小觑,是有预谋有计划的,之后有可能还要动手。
温从眼眸如刀,淡淡的杀意在心中徘徊,趁庄继北他们前行,自己稍稍落队,一声叫,猎鹰嘶鸣,稳稳落在他手腕上,纸条塞入小竹筒内,绑在猎鹰的爪子上。
他顺了顺羽翼,猎鹰温顺的蹭了蹭他,再一抬手,猎鹰展翅高飞,隐于云端,顺而飞远。
正要前行,庄继北却疑神疑鬼地溜了过来,意味深长地问:“你给谁传消息呢?你要干什么?”
温从眼也不抬:“找人刺杀你。”
庄继北一噎:“你好好说话啊。”
“你管的那么宽干什么。”说完,上下扫了眼庄继北,“注意我们之间的距离,私下尚可,于公,我是东宫之人,你不要插手,我与你之间派系不同你也小心些。”
庄继北反问:“你刚才是给太子殿下寄信?”
“……”
温从懒得听庄继北啰唆,骑马朝前踱步,庄继北赶忙追上,嬉笑道:“别生气啊,我就是随便问问。”
两人一同朝前走,庄继北侧,静静看着温从,也不说话,只是那么看着,看得温从头皮麻,恼怒道:“你到底想怎样?”
“我……”庄继北话一顿,“我不该置喙你的处世,只是感觉这样对你好可惜。”
“可惜?”
“是啊,你在我心里从来都是最聪明的那个人,屈居于东宫,只做个门客……当然,我没有瞧不起谁的意思,这点你信我,我只是感觉,以你的天赋,何不科考?我知道,你又要说我多管闲事了,可你信我,我真的是为了你好。”
温从手微微握紧,“没那么简单的。”
“有什么难的啊,不就是……”
“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说了!我能考吗?我家世清白吗?!”
庄继北一愣,抓了抓头。
科举和家世清白有什么关系?
难道温从的意思是,他的家族是罪臣之后,所以无法科考?
庄继北从小到大就没想过走科考那条路,自然也没上心过,这会儿恍然大悟,顿悟了:“我懂了,意思就是需要恩典,比如皇上大赦天下,你才能恢复旧籍去科考?”
温从沉默不语,良久,“大赦天下,大梁朝总共才有过两次,如今战乱频频,又怎会再大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