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秋意云打起珠帘后,便走了进来。他不怕冷,穿的是简单的直缀,然而直缀上却罩了一件碧纱裁的广袖罩衫,上画着很多枝桃花。
杨逸凤心道:这身衣服怪里怪气的。
他自不知道这是秋意云拿了刚才做床帐的碧纱做衣服,还留着杨逸凤的红血做桃花。
杨逸凤心思回转,最后却只道:「我的那件棉衣呢?」
「本想丢了。」秋意云冷冷道,「可想到你穿过,又沾了你的味道,也不舍得扔了。」
杨逸凤听得有点尴尬,只说:「那赶紧给我拿回来吧。」
秋意云也不理论,只抱着杨逸凤,笑眯眯地说:「这里是缚草林,我是在这儿长大的。」
杨逸凤暗道:还以为他是天下一庄里长大的。
秋意云抱着杨逸凤,低声说道:「家父葬身此地。」
杨逸凤微微有些吃惊,但却还是无话。
这小楼名叫『结柳楼』,陪侍的侍女有两名,一名叫绿兮,一名叫衣兮。绿兮衣兮都是很贴心的人,对于杨逸凤的照顾也十分尽心。但她们也不会与杨逸凤有什么接触,只因穿衣吃饭这些事务,都是秋意云亲自服侍的。
秋意云对杨逸凤还是如同以前一样尽心,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但杨逸凤心里还是突突的,究竟是不信秋意云会这么轻易罢休。但他又不敢问,只怕一问又勾起秋意云什么邪恶性情来。
秋意云见杨逸凤在楼里闷闷的,拨了一天得空,就带他到外头去。也是出了山洞在林里走着,因那日阳光不错,所以杨逸凤心情不是不错的。二人走着走着,秋意云便问:「累了没?」
杨逸凤答:「也还好。」其实他也恢复得不错了,走几步路对于他来说没什么问题。然而,他还是极怕冷,恐怕身体是不回去以前了——武功也是。
杨逸凤在一块山石上坐下,正是无聊,便对秋意云说:「怎么不见你穿那件碧纱罩衫?」
秋意云露出极有深意的笑容,问道:「怎么问起那件衣服来了?」
「我见你这几天都穿着,舍不得脱似的。」
「我怕穿出来会弄脏了,只在家里穿。」秋意云这么说道。
杨逸凤想道:那件罩衫怪怪的,也不知秋意云为何这么宝贝它。
贺太医
二人正要聊天时,草丛里突然疾风一卷,蹿出一条人影。那人身穿天蓝布衫,手里擎着一把宝剑,闪电一般地往秋意云身上刺去。秋意云摺扇一抬,将宝剑格开。那人飞出一丈远,又出了第二剑,秋意云依旧是这样化了。
那人身法虽快,但杨逸凤还是仗着招数身形一下认出了,那人竟是数日不见的石小米。
石小米手中的剑是柏榆所赠,也不知柏榆是从哪里弄来了这么一把宝剑。剑身清光四射,必非凡品,配上那武功心法,使起来真是虎虎生风。石小米的剑有三尺半长,而秋意云手中的摺扇却是很短的,也无利刃可用。然而,这摺扇却在他手中或摊开、或出击,竟有变化不老的无穷妙用。
秋意云的身法诡秘,稍作突击便突破了石小米的剑网,近了石小米的身。让人近身了,长剑反而施展不开来,而摺扇却乱舞一通,看得石小米眼花缭乱,只能勉强自保。
杨逸凤看得着急:石小米虽然练了神功得成,但到底火候未够,抵不住秋意云屡出奇招。
正在焦虑之际,杨逸凤便看到石小米脚下尘土一扬,石小米竟往后栽倒下去,秋意云的摺扇直往石小米的胸口捅去!
杨逸凤心里着急,身影如紫电,一下窜到秋意云跟前,格开了秋意云的摺扇。
然而,石小米刚刚栽倒只是虚招,正是要从靴尖踢出一把短剑暗算秋意云。没料到杨逸凤竟然在此时出现,奈何,那短剑已破了空,要往杨逸凤背后扎去!
到底是秋意云眼明手快,见那短剑扎来,便以摺扇将短剑一挡,可这摺扇本身要挡杨逸凤的掌的,此刻却挪开了挡石小米的短剑。杨逸凤正是心下惊疑,内劲却没能收住,一掌拍中了秋意云的胸口,秋意云顿时喷出一口鲜血,往后栽倒,竟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杨逸凤知自己刚刚那掌打得多狠,可他本以为秋意云能挡住的……见着秋意云滚了下山坡,杨逸凤顿时脸如死灰,一时仿佛冻僵了般的伫着,四肢发冷僵直。
石小米暗暗心惊,忙道:「都是我错。我以为他要害你,便追寻到此处来救你,哪里知道他对你挺好的,宁死也要保你的。」
杨逸凤仿佛被雷霆击中,突然跃下了山坡,姿态优雅轻盈,真如蝴蝶一般。石小米暗道:真是少见的轻功身法。素闻有种阉人能学的武功名为《破蛹经》,习得之后轻功极高,似可羽化登仙,不知杨先生的身法可否与此经的轻功可媲美?
石小米又想,据闻练了《破蛹经》,还能让模样看着年轻好看些,身体还会有香气。杨先生到底是多大呢,我也不清楚。但他身上还真有股淡淡的冷香……哎呀,可杨先生学的又不是《破蛹经》,他可不是阉人吧?
虽然山坡并不算高,但一路下来都是乱石沙尘,秋意云脸上俱是泥污血迹,杨逸凤惊得扶起了他,去探他脉细。
石小米跟着跳了下来,道:「我看他还死不了的。」
杨逸凤说道:「若是扔下他就难说了,到底要带他回去。」
石小米摸摸鼻子说:「那也是。我看他也不会害你的,也好走了。待过几天,我再来找你玩吧。」
杨逸凤瞪他一眼道:「我去找你好了。你可别来找我。你和他不是有仇?再来了他杀你你杀他的,我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