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余家的屋门开了,出来的是余寒。
余寒看到在院门外对峙的两人,脚下停了一瞬,遂走上前。
林寻看向他,却见余寒低眉敛目地对蒋延说:“你先进去,帮我照看一下爸妈。我来问。”
蒋延咬了咬牙,没有和余寒起冲突,还扫了林寻一眼,说:“别轻易放过她。”
余寒没有回应,直到蒋延离开了,他才抬了下眼皮,看向林寻。
林寻仍是一脸茫然,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过了一天全世界都变了,明明昨天什么都好好的,生活在往好的一面发展。
这一刻,余寒的眼神里没有光亮,除了悲伤还有少见的阴郁,上一次出现还是因为余歆和蒋延发生关系。
而他看她的眼神,不仅陌生,还有着深深地疑惑。
林寻忍不住问:“他刚才说余歆……是真的么?”
余寒点头,依然盯着她,似乎要看穿什么,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林寻不懂他为什么这么看自己,又问:“那她现在……”
“救回来了吗”这几个字还没有问出口,余寒便极轻地摇了摇头,说:“早上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割脉了,还吞食了安眠药。”
林寻脚下打晃儿,耳边的嗡嗡声又出现了。
余寒看了她一眼,说:“你跟我过来。”
余寒握住林寻的手肘,将她拽到一旁树下的角落,不等她站稳,便问:“蒋延说昨天看见你给余歆送了一个帆布包,里面装了什么?”
林寻扶着树干缓了口气,心里是一阵阵凉,她却顾不上消化这一切,努力将声音挤出来:“是一些练习册、卷子,还有一个验孕试纸。”
听到验孕试纸,余寒没有像蒋延一样惊讶,他平静得出奇,平静得让人害怕:“只有这些?”
林寻点头,看着他的眼睛:“只有这些。”
尽管她的脑子这会儿有点不听使唤,却还是抓住一些蛛丝马迹,她跟着追问:“不然还有什么?”
这样看来,似乎不是验孕试纸出了问题。
余寒咬紧了下颌,下巴绷紧了,他似乎忍耐了好一会儿,这才伸出一直放在裤兜的手,而他手里还攥着一张皱了的照片。
他将照片递到林寻面前,林寻定睛看去,登时傻了。
竟然是余歆的裸|照?
不,不只是裸|照,照片里的余歆显然已经昏迷了,像是刚和男人做完那件事,身上还残留着一些痕迹。
为了拍到她的正脸,还有一只男人的手入镜,它握着余歆的下巴正对镜头。
虽然只是看了一眼,林寻就足以断定,这只男人的手不属于蒋延——蒋延的肤色没有这么白,而且修车工的手会经常受伤。
林寻难以成言,直到照片被余寒拿走,他问:“你见过这张照片吗?”
林寻恍惚地摇头:“为什么这么问?这照片是怎么回事?”
这话刚落地,她就反应过来:“你以为是我给余歆的?”
余寒盯着她看了两秒,似乎在分辨她脸上的情绪到底是真的还是演出来的,随即说:“照片就夹在那几本练习册里。其他的都被余歆烧了,这张是漏掉的,被我发现了。”
怎么可能?
林寻睁大了眼睛,拚命回想着昨天种种细节,包括她领了练习册装到袋子里,中间见过谁,袋子有没有交给旁人等等。
然而无论她如何回忆,那个袋子只有她一个人接触过。再说,她也不认识照片里这个只露了一只手的男人啊。
想到这里,林寻忙问:“这个男人是谁?我认识吗?”
余寒:“你应该不认识。”
林寻:“是谁?”
余寒依然盯着她,说:“出了事蒋延才告诉我实话,那天他答应陪余歆去试镜,但他去晚了。等他到的时候余歆就在休息室里,已经……听下面的工作人员说导演有事提前走了。碍于当时棚内还有一些人,蒋延顾忌余歆的声誉没有当场声张,先将余歆带回家,想等她醒了问清楚再陪她去报警,可是……”
可是余歆被人下了药,不仅陷入昏迷,还生出一些幻觉。药效减退时,她正好听到蒋延叫她的名字,醒过来看到是在蒋延家里,便以为和她发生关系的人是蒋延。
以余歆的性格,她应当是对那些幻觉和自己判断尽信不疑的,否则她早就闹开了,也不会站在蒋延家门口说出那些话。
林寻:“为什么蒋延一直没有说?”
余寒:“他说不出口,他试探过余歆的意思,余歆说如果不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她宁愿死,因为活着实在没有乐趣。”
也就是在这一刻,林寻想到有一次和余歆闲聊女性遭到性侵该如何面对,余歆说的是:“那我就没脸见人了。”
林寻下意识抓紧树干,指甲嵌入树皮的缝隙:“我不认识这个导演,照片我也没见过,不是我给她的……”
余寒:“我相信你说的,可这些照片的确是在练习册里发现的。白天我和警方接触过,他们说这个导演是惯犯,录制棚被查封前就已经跑了。在他家里找到大量女性受害人的照片,他们正在筛查,还没有查到余歆。”
余寒没有和林寻说太多,他出来似乎只是为了确认林寻是否和这件事有关,没多久就转身离开。
林寻在原地占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直到进门一屁股坐在地上。
门廊的柜子上放着她的书包,是王叔送进来的。
林寻呆坐了很久,拿著书包上楼。
她心里很空,也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