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范闲与张灵玉二人在范府之内的其乐融融不一样的是,此时的礼部尚书郭攸之的郭府之内可以说是气压低的惊人。
白天在一石居门口嚣张的不可一世的郭宝坤此时就如同在范府的范思哲那样,乖乖的跪在自己父亲的面前。
二人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郭宝坤是跪在书房里面的,而范思哲当时是跪在书房外面的。
此时的礼部尚书郭攸之正皱着眉头看着自己手里面的折子,折子是都察院的那般言官所写,记录的正是郭宝坤下午之时在一石居被范闲扣上的强抢财物的帽子。
只是这折子并未送到庆帝面前,而是被太子给截下来了,在下午的时候,被太子差人送到了郭攸之的手中。
看着手里面的折子,又看看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此时的郭攸之顿感心累不已。
原因也异常简单,此时的郭宝坤并未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在郭宝坤的印象之中,下午那所谓强抢财物之事最后都在自己双倍赔偿之下仅仅只能落下个嚣张跋扈之名,对自己父亲造不成任何影响。
所以对于自己父亲叫自己罚跪的时候,郭宝坤尽管不服,但出于对父亲的尊重,还是乖乖的在书房跪到了现在。
看着眼前这个被太子当刀使还未曾察觉的傻儿子,郭攸之怒其不争的叹息了一声,把手里的折子狠狠的摔在了自己的书桌之上。
“我都告诉你多少次了,别去招惹那范府之人,别去招惹那范府之人,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听着自己父亲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这郭宝坤也是异常委屈,但也回答了自己老爹的话。
“爹,那不是我要招惹,那是太子殿下叫我去试探范闲的,是太子殿下看不惯范闲,不是我看不惯啊!
再说了,那范闲仅仅只是范府司南伯的一个私生子,连个名分都没有,不至于让您那样上心吧?
再说了,这范府的司南伯就是个户部侍郎,您可是尚书,这官职都比他大,您害怕啥呀。”
听着自己这儿子的反驳,郭攸之几乎是瞬间就感觉自己这血压一下子就上来了,眼前这傻儿子不知道,自己可是知道其中内幕的!
别看这范建仅仅只是个户部侍郎,甚至还未到尚书位置,但朝堂之上的人可都知道,这范建拥有的权利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侍郎能够比的。
要知道在庆帝浅龙之时,那范建就与庆帝交好,如今更是掌管天子亲军,那待遇是一般人能够比的了的吗?
要知道,哪怕现在范建还是那侍郎职位,但是私下里,大家都已经默认这范建已经是户部尚书了,甚至说上一句独得恩宠都不为过。
越想越气的郭攸之指着跪在地面的郭宝坤就开始骂了。
“混账!我那是担心那司南伯吗?我是担心你!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离那太子远一点,离那太子远一点,别去参与夺嫡之事,你怎么就是不听啊!”
这话不说还好,说完之后那跪在地上的郭宝坤更是委屈了。
“爹,这哪有什么夺嫡之事啊?我与太子从小一起长大,他还能害我不成?再说了爹,那可是太子啊?这都已经是太子了,哪还有什么夺嫡啊?
爹你就放心吧,等到太子登基,就凭借我从小就和太子长大的这个关系,咱家那时必定能够飞黄腾达,直上云霄!”
“你!……我!唉~”
听着自己那傻儿子如此这般言,此时的郭攸之心里也就两个字能够形容,后悔,非常的后悔!
当年自己为了往上爬投靠了长公主,自己这儿子就被送入东宫充当质子,虽名义上好听,乃是东宫伴读,但本质上依旧是质子,甚至一直到了现在这个身份都没变过。
如今看来,自己这很明显是走了一步臭到不能再臭的棋了。
只是如今说再多也无用处,自己如今被绑在长公主这边,自己的傻儿子又被长公主绑在太子身边,哪怕是走错一步那都是万丈深渊。
想到此处,如今这堂堂礼部尚书也只能是无奈的再一次叹了一口气之后,这才开始嘱咐起来自己的傻儿子。
“儿啊,你听好了,明日那诗会范闲也会去,你可作诗,亦可当个观众,但是绝不可再针对那范闲,知道了吗?”
听见了自己老爹的话,那郭宝坤眼睛转了转,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样,这才眉开眼笑的直接站了起来,一溜烟的跑到了自己老爹的身后开始给郭攸之捶背,一边捶一边说。
“爹,你就放心吧,这次诗会不会针对任何人,一切只用才华说话,但若是那范闲是个沽名钓誉之辈,那样自然也就怨不得孩儿针对他了吧?”
听着自己这傻儿子的话,郭攸之顿时头大如斗,想要训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完全就是一笔糊涂账。
那长公主在两位皇子之间摇摆不定,而在朝堂之上,这双龙夺嫡的戏码也可以说是越激烈,这范闲就好像是在这京都之地投下的鱼饵一样,搅和的整个朝堂之上不得安宁。
对于自己这儿子的选择,郭攸之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对是错,最后万般无奈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嘱咐道。
“你自己做决定即可,但是定然要注意分寸,万不可如同今天这样给人留下把柄。
今日之事,若不是太子帮忙,此时搞不好你已经在受罚了,孩子,你切记,无论何时,保全自身才是最重要的!”
听着自己父亲的话,郭宝坤这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回复道。
“我知道了爹,放心吧,这京都之内,还没人能够动的了我!”
说完还不忘了给郭攸之沏上一杯热茶送到郭攸之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父亲看向自己时候那开心却又担忧的眼神。
开心之事很简单,这郭宝坤虽然蠢笨了一点,但一颗赤子之心和孝心还是让郭攸之非常满意的。
至于说担忧,那同样也是对于郭宝坤的蠢笨以及那赤子之心的担心,毕竟这郭宝坤的性格,实在是太容易在这水深的京都被当成用完即扔的刀子了。
甚至说句不好听的,若是真的拿捏住了自己这孩子的命门,按照自己这孩子的性格,哪怕是万丈深渊,这孩子都会一脑袋扎进去。
也不知这样的性格究竟是福是祸,郭攸之最后只能是把所有的情绪融合进自己的那一声叹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