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争执时,宋忱几人只能在一旁看着,插不上话。
他看见任邈眼睛红通通的,一点也不赞同任霜的想法:“什么叫自甘堕落?姐,我们同一天同一刻落地,你也没比我大多少,你做得的,我为什么就不能?”
说着说着哽咽起来,“你整天就让我念书,念书难道比性命还重要吗?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爹娘走了,连你也要离开我吗?”
任霜本来还想说什么,听到这话,沉默了。
任邈擦擦眼睛,把楼观雪请到前面。
任霜心中有动摇,但顾虑的东西太多了。她抓着被子,眼神黯然,对楼观雪说:“我想你也看到了,我没多少钱,就算你帮我看了病,我也没有多余的报酬给你。你不用……不用为我浪费时间。”
楼观雪在两人争执时一直没说话,只等任邈和她说完,她没那么抗拒了才道:“无妨,我今日看病不收费,你且让我看看便是。”
任霜愣了愣,看了眼弟弟和宋忱,得到肯定后,才迟疑着伸出手腕。
宋忱这下把她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疤看得更仔细了,脸色不太好。
就连楼观雪都皱起眉头:“姑娘,你这些伤?”
说起这个,任邈气得身子都在抖:“就是被那个老东西打的!”
宋忱忍不住说:“无故虐待工仆是犯法的,就算卖身契在班主手里,你们也可以去官府告他。”
他这么说,也想过姐弟二人想过这层,兴许也做过,可班主仍然为非作歹。他想了想,问:“还是说官员不管事?”
任霜摇了摇头:“我有不得已之处”
没有解释太多,宋忱便去看任邈,谁知竟然他也低下了头,似乎对不能告发班主的一事默认了。
还有些疑惑时,楼观雪贴上她的手腕:“还请姑娘先躺下,冒昧了。”
这下大家都安安静静了。
许久,楼观雪收回手。
任邈紧张兮兮问:“恩人,我姐姐怎么样啊?”
宋忱看了看他,也很关注。
楼观雪朝后方一望,像在寻找什么,任邈眼疾手快拿来纸笔,他接过来写了张方子,解释道:“令姊的喘症确实凶险,好在你求医及时,治愈不是什么大问题,二位无需忧虑。”
任邈这才放下心,顿时喜上眉梢:“那就好那就好,谢谢大夫,谢谢恩人!”
楼观雪现在手里没有药材,但这姐弟两确实可怜,他想了想,掏出几粒碎银子:“方剂上用到的药物都是寻常药,药铺里价格不高,这些钱应该够了。”
姐弟两大惊,任邈先反应过来,赶紧捡起银子还了回去,诚惶诚恐:“使不得恩人!您帮我们看病已经是大恩大德,怎么能再让你为我们破费!您快把钱收回去!”
楼观雪摇摇头:“无事。”
任霜握了握手指,纠结了很久才坐起来,朝楼观雪拜道:“多谢公子相救,您的恩情小女子不敢忘。这些银钱就当是我向您借的,日后必定一一相还。”
楼观雪这下没拒绝,他起身后又说道:“还有件事要告诉姑娘。”
任霜抬眸,洗耳恭听。
“你常日在戏班子唱戏,积劳成疾,嗓子早就不堪重负。此次的症候便是一种警示,如果可以,楼某还是劝你早日离开戏班,另寻其他办法谋生。”楼观雪说。
任霜苦笑一声,不知听没听去:“多谢公子。”
楼观雪点头。
宋忱和楼观雪正打算离开,谁知这时变故横生。
“死丫头在哪里!”戏班主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声音粗犷,忽地破门而入。
任霜扭头,班主这时候锁定她,几个健步奔上前:“你弟弟坏了班子演出,今晚没挣到钱,任霜!你得把损失补回来!”
宋忱一看他这架势,停在了原地。
任霜看见班主时就觉得不妙,更早一点说,自从知道任邈去了那里,她心里就突突跳着,听了他的话后心彻底沉了下去,问:“邈邈,你做了什么?”
任邈扭过头不说话。
班主便讽刺道:“你这好好弟弟想学花木兰,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台子还没上就晕死过去,扫了大家伙的兴,戏也没唱成!”
尽管对班主非常不满,但他说的话任邈没法反驳,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任霜一见这情况,心中明了,她瞧着班主依依不饶的样子,忧愁难解。
“说,你要怎么赔偿?”班主继续施压。
罢了,一场台子的钱,多唱两台戏就赚回来了。
任霜忍了忍,想出个法子:“多少钱,从我,咳咳……从我工钱里扣吧。但我如今还在生病,恐怕要等我病愈才能回班里。”
一旁宋忱听着她妥协忍不住皱眉,实在奇怪,戏班里不是没有别人,少了任霜难道就真的不行?班主把责任都算到姐弟二人身上,明摆着就是要讹人。
可为什么任霜一点也不反抗呢。
她到底有什么把柄在班主手里?
班主听她说生病,这才注意到这人病怏怏的,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这还能回去为他赚钱吗?
班主心里千回百转,紧接着心一横,道:“不要你回来了,你赔我五十两,我们就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