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疲足软,她回到桌边继续吃饭。
朋友好奇:“是谁?”
米荷愣了愣,脑海里几乎可以想象出电话那头况争抓狂的模样,不可抑制地露出一个笑容。
可是想到这是个极可恶极没有修养道德的人,虽然帮助过她,但磕磕碰碰相处几个月,他令她生气的时候远比令她开心的时候更多,自己实在不该因他而高兴,扬起的嘴角又飞快压了下去,低下头,没头没脑地讲了句:“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那简直是少女怀春一般欲盖弥彰的神色,朋友恍然大悟,可也没有拆穿,只望着她,戏谑地嘻嘻笑。……
结束同况争的电话,沈宝寅即刻转头回了总裁办。
他走进楼层大门,穿过了秘书和助理们的格子间。正走在距离总裁办公室不远的走廊,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钟完立的声音。
“……现在入市正是好时机!丰霆,你就听我的吧,去劝劝你沈叔叔,入航运,一定旺!房地产市场早几年就开始衰落,你真的不能再加大投资。我听泰国开船厂那个李兆庆讲,去年他们纯收益百分之两百!你相不相信,航运只会越来越红火,我们现在入局还不算晚!”
“钟董,公司到底姓沈,我做不了主。”
“何必谦虚,全香港谁不知道你是申港背后话事人,你叔叔整日只想退休,你妈妈又是个女人。阿寅,唉,阿寅倒是名副其实的接班人,但你看他的样子,现在说是改过自新,可男人嘛,你也懂的,沈家要还是二十年前,就几家糖厂几间铺面那倒也算了,但你也看到了,申港现在是个重担子,他太年轻,我怕他是成不了气候。就算他敢挑,至少也要等他成熟到你这个程度,那要用多长时间呢,市场瞬息万变啊丰霆!”
丰霆的办公室,坐落于总裁办这层楼最深处、风水最佳的房间,出门即可见到一面大落地窗,楼层极高,晴朗的时候人站在窗边往下眺望时甚至能看到云层从楼身穿过,站得高确实望得远,但也须知,高处不胜寒,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在高处站得住脚。
沈宝寅就倚在那处落地窗的拐角处,一面隐秘的影壁后头。当然会有人质疑他,沈宝寅心里一清二楚,可当面听到,这也是头一回。
丰霆沉默的时候他的心脏几乎都被高高揪起,他总是对丰霆不屑一顾,可其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很在意丰霆对他的态度。
所有人都可以瞧不起沈宝寅,丰霆不行。
隐约,他有发怒的征兆,一秒钟后又平静下来,因为钟完立的话其实说得很中肯,没有哪句是错的。
确实,这栋楼里的精英随便抓一个过来大概都比他更精通业务,但太遗憾了,他们都不是沈宝寅,不是糖王沈振东的儿子,世上所有财富沈宝寅都觉得自己可以配得,只是未到时机。
虽然被看扁了吧,但也有意外之喜,至少,他总算知道钟完立为什么几近于坦白地表示对丰霆的支持。
原来是想借丰霆的手赚航运的钱。
香港号称世界中转站,海上生意一直节节高,是个又香又大的饽饽,操作得当,收益不比做糖业低。
问题是,时机不对。
申港的转型已经步入正轨,正在稳妥而强健地收割东南亚市场,在房地产和酒店业的试水也才初有成效,自己的蛋糕尚且吃不完,再去贪图其他市场,即使有心,却是无力。
更何况目前风云变幻,国际局势也波诡云谲,沈宝寅直觉航运呈现的是一种虚假繁荣,看上去风光无限疯狂揽金,讲不定什么时候就开始经济制裁,在海关将你卡死。连钟阑家里这样的船王都开始从市场战略性撤退,这种时候假如申港去蹚这趟浑水,可称不上明智。
漫长的沉默后,沈宝寅听到了丰霆的回答:“钟董,阿寅是你看着从小长大,所以你就真把他当一个无知孩童?不管他能否担起集团重任,集团总归姓沈,集团的未来,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终究是他们姓沈的说了算。而沈董一路走到今天,事实证明他毕竟没有走错过一步。沈董之前跟我提起过你的想法,我当时说,插足航运弊大于利,目前申港不必要卷入多方资本的博弈。沈董的意见和我保持一致。时至今日,我的想法依旧没有改变,我相信沈董也是如此。”
虽然不算夸奖吧,至少没跟着贬低他。沈宝寅眨了眨眼睛,攥紧的拳头松开了。
钟完立如何看待他,他其实全不放在心上,这颗棋子能为自己所用最好,不能也无伤大雅。
但丰霆,大概是这段时间丰霆待他亦师亦友,他竟然要命地在乎起了丰霆对他的看法。
幸好丰霆的表现还不错,这些天他总算没有白听话。
【作者有话说】
我想要尽量避免在bl里写bg,可是简单交代人物关系变化是很有必要的。情节很少,不会展开写的。啾咪!
将你连同人间浸没(3)
过了会儿,总裁办公室的门被用力甩上了,一声震天响。沈宝寅快步转身退后十多步,然后装作刚下电梯,从影壁后绕出,和钟完立迎面撞上。
“钟伯伯,怎么啦,生这么大气?”沈宝寅故作惊讶,钟完立不仁他不能不义,兴许以后就能够用得着这个人呢。
钟完立瞧见他愣了愣,表情有些僵硬,但即刻恢复了笑容,“没有生气,就是和你大哥有一些小小的分歧。”
“他跟你顶嘴了?”沈宝寅露出不太高兴的脸色,马上就要去找丰霆说理。
钟完立拦了他两回,没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