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宝寅的脸都快烧起来了,手指蜷缩起来,耳朵被孔雀的羽毛搔过似的,痒,烫。
他张了张嘴,可是甜蜜的话全堵在喉咙里,奇怪,真的很奇怪,他常常花言巧语,可是对着丰霆,竟然总是违心的讲不出来一句真心话。
结结巴巴地,最后,他呆呆讲了句:“吃过饭吗?”
丰霆叹口气,讲:“吃得很好……你呢,我不在,也要好好吃饭,不要将自己饿死。”
沈宝寅笑了,讲:“去你的,没有你我难道还不活啦?”
又乱七八糟扯了几句闲谈,最后丰霆叫他去睡觉。
沈宝寅依依不舍正要挂断,一种冲动终于迫使他张开了口:“丰霆,不要羡慕别人,我很想你,早点回家。”
沈宝寅听到电话那头的人呼吸变得很粗,好像突然变得有点激动。
沈宝寅感到了赧然,很想快挂断电话,这时,丰霆叹了口气,突然讲:“阿寅,我突然有点后悔来出差。我真想立刻飞到你身边,想紧紧抱你,想亲亲你,就算是死在你身上也甘愿。”
动不动就要死要活,怪吓人的,沈宝寅吓得独自结束了通话。
夜里很凉快,沈宝寅躺在丰霆常占领的那边床,抱着丰霆的枕头,鼻腔里全是丰霆身体遗留下的清淡香气,睡了有史以来最安稳的一个觉。
第二天早上,沈宝寅正在换衣服,起居室突然有了动静,是丰霆的声音,在客厅喊:“沈宝寅!”
卧室与客厅隔了好几堵墙,沈宝寅因此没能听出丰霆的语气,他只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内裤就急匆匆走出去,两条匀称白长的腿在光影浮动东中如同白色绸缎在风中起伏,不,说是小跑更合适,手里还拎着一根宝蓝色的条纹领带,有点儿沉闷的颜色,但他想,今天起他就是董事长,威严一点总比年轻气盛好。
他欣喜地,像初恋少女一样跑出去,然后远远地看到丰霆铁青脸色。
沈宝寅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收敛了起来,领带在他手上被攥出难看纹路,他的心中一阵惊慌,故作镇定地说:“我穿好衣服再聊。”
他并没有天真妄想可以彻底瞒住丰霆。原本丰姗向丰霆隐瞒这件事就是以为丰朝宗真的杀人,现在现自己上当,兄妹两个完全是遭到算计,丰姗当然第一时间就会告诉丰霆。
丰霆在他们两人之间从来都是保持中立,丰姗大概早想让丰霆认清他真面目,刚好有这样好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沈宝寅只是没料到这么迅,丰姗派去澳门的人这次做事倒是得力,这才过去不到二十四个钟头。
幸好他连夜便将功成身退的阿秋嫂送去澳洲避风头,走前阿秋嫂嘀嘀咕咕,讲澳洲太阳大,会把她精心呵护的皮肤晒黑,不如换个地方。
况争叫她吵得头疼,险些真的要改成第二天去米兰的航班。购物天堂,女人最爱。
沈宝寅没有同意,强行把人送走了。这次阿秋嫂没有再讲名堂,没办法,她埋怨谁也不敢埋怨幕后导演、给她薪水的老板。
现场也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他早做好万全准备,即使丰姗将来想要追究,想报警,那就去好了。
你讲继子伪造杀人现场恐吓你转让股份,好,证据呢?
“杀人现场”早已被销毁。噢,倒是还有传真纸,可惜呢丰女士,所有纸张都干干净净,根本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
至于唯一的人证。
丰姗一签署完那份转让合同,沈宝寅便叫况争把丰朝宗带下了船,兜兜转转,他还是没有能够离开澳门。
况争用一台无牌的面包车把他送到了赌场附近,那片街区没有任何闭路监控,充斥着身份杂乱的人和不可见人的交易,路过一个巷子时,况争打开车门,将戴着头套的丰朝宗推了下去,扬长而去。
倒是没有开远,只是把车停到了不远处观察。
丰朝宗在地上滚了几圈,慢慢地爬了起来。头套绑得很紧,又过三十个小时未进食,他在墙角摸索着解了很久,气喘吁吁地胸腔起伏很久,也没能解开脖颈上绳子。这时,巷子深处走出几个虎背熊腰的身影,友善地帮助他摘下了头套,微笑着围住他。
察觉到头顶上的阴影,丰朝宗惶然地抬起了头,可能以为自己劫后余生了吧,神色明显放松了下来,可当看到对方的面孔,他露出了此生最惊恐绝望的一个表情。
他甚至连一声呼喊也来不及出,被拖进了黑色巷子的深处。
街口的面包车,悄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