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说,你到底……”沈放犹豫了片刻,问道,“你到底是不是同志啊?”
这个问题把秦通逗乐了:“你说呢?”
“我还真看不出来,你好象很难说,又像又不像。”
“是不是因为我是写同志小说的,你就觉得我像?”
“说不好。”沈放耸了一下肩。他看着秦通削苹果,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哎,秦通,不开玩笑,要是我哪天一翘辫子,你可别不管珺玮。”
“你真丧气。”
“不是我丧气,这不是闹着玩儿的。我和珺玮给你添了这么多年的乱,闹得你不得安生,我也不是没良心,我也过意不去,可事已至此,我也没办法了。你以前一直对珺玮不错,以后……”
沈放的话让秦通打断了:“你太多心了,是不是因为那天我说以后再也不管你们的事了让你不痛快了?其实我也就是一时冲动,你别往心里去。我哪儿能不管珺玮,毕竟那么久的交情了。”将苹果削完后,秦通放下刀子,然后将苹果递给沈放。沈放接过,却并没有吃,他苦笑了一声:“其实,你跟珺玮比我和他合适。”
“你说什么呢?”这话让秦通哭笑不得。
“真的,你比我会疼人,身体比我好,又温柔又有情调又有才华又有钱,你要是同志,珺玮跟了你肯定比跟了我幸福。”
“那你还不跟我拼了。”秦通说道,“你脑子里进水了吧?怎么净胡说八道的。”
“我真没胡说八道。”沈放的语气相当认真,他看着秦通,“你真是个好人,以后我要是翘了,珺玮有你照顾我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要是哪天你结婚了,就帮他选一个可靠的朋友,能真心对他好的。要是他自己找着新朋友了,你得替他好好把把关,别让他找一个像我这样的,根本不是个长久的依靠。最好能找个像你这样的,珺玮这么好,配一个条件多好的都不过分。要是实在不行,你就帮他找个好女孩儿,好多同志的归宿不都是结婚吗。另外,还有,万一哪天……你发现自己是同志,我是说万一,那你……就跟珺玮过吧,他跟你,我也放心了。”
“你真是……”疯了!疯了!秦通觉得沈放真的疯了!居然想得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主意。珺玮恐怕已很难再喜欢上别人了,更别提结婚了!而最让人无奈的是沈放居然想把珺玮托付给他,这也太夸张了!秦通从没觉得自己有变成同志的趋势,就算有可能,这可能性也相当小。
沈放似乎没有察觉到秦通的心境,他似是自语般地念叨:“其实你说人死后能留下什么?你是能留下小说,我呢?我就一个十字架吊坠能当个象样儿的纪念品,珺玮跟了我算是倒了邪霉了。”
沈放的话对秦通而言是个震撼,关于人死后究竟能留下什么的问题秦通从未想过。一个世代过去了,究竟什么能让后人记住这个时代呢?难道仅凭几本非主流的同志小说吗?恐怕这只能让后人知道这个时代的迷惘与不安吧。
其实变的不止是时代,更是人自己,人比时代变得更快。秦通在上了初中时觉得自己长大了,上了高中后发现那几年只是在喧闹、荒唐和躁动中度过的,上了大学后嘲笑高中时的自以为是和嚣张,独立创作后才知道走入社会了比在校园里有更多的不自由。要是有一天不写作了,秦通又会怎么想呢?越长大就越胆小,越成熟就越圆滑,在贬低自己幼稚的过去时,人们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
“哎,秦通,你说世上真的有神吗?”沈放好象没注意到秦通在发呆,仍旧在问着一些奇怪的问题。
“反正我不信。”
“我快信了,看来人越在危难时刻就越容易迷信。”沈放自嘲着,“我都开始求上苍保佑让我把这病扛过去了。”
“你就是为了珺玮,也得扛过去啊。”秦通轻叹着,同时看向窗外格外晴朗的天。
——20:58——
“不会吧,你一直没吃啊?”珺玮指的是桌上秦通削的苹果。
“我不太想吃,没食欲。”
“看来是让医院的饭把味觉毁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去。”珺玮坐在沈放的床沿。
“我想自己做。”
“那太难了,这儿哪儿有厨房让你用啊。”
“食堂都行啊,要不干脆让食堂请我当大师傅吧。”沈放一把揽过珺玮,“我都开始想念自己的手艺了。”
“我也是。”珺玮偎在沈放怀里,拽过被子盖好,“我也想你做的饭了。”
“哎,珺珺。”
“嗯?”
“你怎么不睡那张陪住的床了?”沈放很显然是明知故问。
从几天前开始,珺玮便和沈放睡在一起了,这张床比一般的单人床要宽大不少,睡他们两个并不拥挤。
“你少废话。”珺玮从一旁的小桌上拿过遥控器,调换着电视频道。
“没好节目,还不如看你呢。”沈放低笑着轻咬珺玮的耳垂。
“你别闹了,老实躺着。”
沈放似乎没听到似地继续挑逗的动作,他有些得寸进尺地将修长的指头探进珺玮的领口。
“哎,你不会是来真格的吧?”珺玮把遥控器放在桌子上,轻轻推着沈放。
“来真格的怎么了?”沈放翻了个身,将珺玮压在身下,进而在他耳边低语,“咱们都多长时间没来过真格的了?嗯?”
“四年。”说出这个数字时,连珺玮自己都惊讶,他已有那么久没尝过肌肤之亲的滋味了吗?沈放的病让他们两个都对这有种恐惧感。珺玮是真的很讨厌再过禁欲的日子了,但是……“你的身体受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