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理由都是现成的……
“杨参军要传一封折子给南边的皇帝。”萧慕延扒拉着地图,“官驿都是走的官道,然而现在官道大多废弃了。宣城的官道本来就连着东望,反正我们也要回东望,就顺势帮他修过去吧。”
何志是个直肠子,下意识道:“可咱们是朝东北面走,那些县镇大多在西南……”
话没说完,就被燕平捂住了嘴:“你管他什么方向,都是能去东望的方向!这世上又没有人规定只能走一条路!”
萧慕延向燕平投向赞许的目光。
条条大路通东望嘛,还不兴他们走别的路回去?
连战兵加辅兵一起一千多人的军队,在杨参军的送别下离开了宣城。杨参军见他们一路朝着东北面走,不由松口气。又干笑了两声,柳大山带来的这些兵都是正宗的北方士卒,又不像孙厉海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在没有向导的情况下,自然是原路来原路回。
“将军,我们现在去哪里?”
离宣城二十里后,燕平已勒令全军停下休整。
萧慕延果断道:“梧桐县。”
“是!”
燕平果断领命,将萧慕延的命令传达下去。
不少东望兵听到要去梧桐县还有些莫名,怎么绕路了?可有疑问他们也不会问出来,当兵吃粮,上峰们给了粮食,他们要做的就是服从命令。
这些东望兵们都是第一次出远门,此番来宣城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比他们小半辈子加起来都要多。几个东望士卒凑在一起,好奇道:“你们有谁去过梧桐县?”
“我好像有个婶娘早早嫁了去。听说那地方早就被赛罕攻下了。”
聚在一起的人倒吸一口气:“那我们还去作甚?连个向导都没有!”
另一人见到有越骑兵巡视过来,赶紧给那人使了个眼色:“你不要命了,敢说这种话!我们去哪里轮得到你我说话,老老实实跟着走便是了。”
“反正这趟出来我也不打算活着回去,只好死了那些在城里的家伙……呵,我那兄弟为了不来宣城,将攒的老婆本都孝敬了上峰。”
几个东望士卒垂头丧气,他们这些人大多是没钱孝敬打点东望的军官,这才被塞给了萧慕延。在那些人看来去宣城救援跟敢死队也差不多了,只没想到运气好,活着离开了宣城,可看看现在……哎,难道自己的这条小命还是保不住了吗?
两军对垒最好的冲锋时机就是一鼓作气之时。尤其是冷兵器时代,只要打掉了对方的士气,基本就赢了,剩下的无非就是打扫战场。如今萧慕延手下的这一千人,除了一百越骑兵,剩下的战兵们基本对绕路梧桐县不抱任何希望。
急脾气的何志见着这要死不活的一群人,恨不得押出去打十军棍,这放在越骑兵中,战前动摇士气者,立斩!侧目看着萧慕延,却发现他没有任何生气的地方。
何志不平道:“将军,您觉得那些兵能做什么?贪生怕死也就算了,不断在军中散播谣言,简直可恶!”
“何志啊,你把他们看得太高了。”萧慕延笑道,“他们只是新兵罢了,新兵都有这样的毛病,何必置气。”
何志不屑道:“新兵?有参军五六年的新兵?”
萧慕延叹着摇了摇头。
若是柳淑淑在此,定能再次“秒懂”他的意思,顺带还能拓展一下思路。
东望那些兵,就好比是走了后门的跳级生,看起来像是高年级,实则可能小学还没毕业。何志拿正常高中生的标准去要求东望兵,自然会无比失望。萧慕延一开始就拿准了这群人的定位,自然也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他萧慕延现在带的不是高考重点班,而是被校长调去教吊车尾班。
“耐心些,不是所有人在战场上都会赢。比起一直赢最后输不起的人,至少东望的兵们心态就很好。”
何志瞠目结舌——还没出征就断言自己肯定死翘翘,这叫心态好?
“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了,所以他们可以接受任何惨痛的结果。”萧慕延收敛了笑意,“何志啊,不要小看任何一直军队。东望这么多年还能守住,就是靠的你眼前的那些人。”
“唔……”
何志若有所思。
他是地道的鲁国人,因原本就是练家子出身,投身军营后便直接被挑进了越骑兵。让一个优等生换位思考吊车尾的心态,着实有点难。
萧慕延见他这样,便知还是没想通,干脆道:“你若担心他们临阵脱逃,不如多训练他们几日,左右我们现在不愁粮食。”
“行!”
这道军令对何志胃口。多操-练几番,多让那些东望的胆小鬼学些本事,将来不论是去了哪一方的战场,活下来的几率都会增大。
直到何志离开后,燕平才开口,语气颇有几分调侃的意味:“让何志当教头,那些兵们可有的受了。”
“总要像些样子才行!不然以后说出去,我萧慕延带的兵成这样,呵……”
燕平偷瞧了一眼萧慕延,刚才还教训燕平摆正心态呢,将军其实也对东望兵们看不下去了吧。
——带惯了重点班的萧老师,猛地去教吊车尾,也是拿出了十足的认真,誓要将吊车尾的成绩提起来,才不枉他特级教师的头衔。
既然萧慕延说那些东望士卒都还是“新兵”阶段,何志也不自寻烦恼了,干脆就真将他们全部当做新兵对待,从最基础的口令,旗号开始操-练。
不少东望兵窃窃私语:“这是拿我们寻开心呢?这些东西早八百年都知道了,还用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