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诚用大姆指沾去那滴眼泪,说,“哦,别委屈了。”
这是他说过的最温柔的语句,带着一点宠溺,当然不是很明显的,但是足以叫练离惊奇,不由得睁大了眼,又微微笑起来,贴着允诚放在他脸庞上的手,小动物一样地蹭了一蹭。
大家听说练离醒了,都涌了进来,黑君黎是第一个,黝黑的脸上满是愧疚与心痛,俯下身子看着练离说,“下次,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儿伤了。你这孩子,我皮糙肉厚的,就是伤一下子也不会有事,以后,记得一定要站在我的身后,不许靠前了。”
宫商角郅四个女孩子也过来了,练离有段日子没见着她们了。
角说,“这下子可老实多了,皮不起来了。”
宫说,“可不是。不过你快点儿好吧。好了咱们来找你捉老鼠去。”
练离脸红了,拉了被头盖住口鼻,只留一双眼睛,看着众人身后的薛允诚。
角又说,“这下子,王的耳朵跟子可算是能清静几天了。”
商是个老实孩子,拉拉角的衣角说,“好了,已经伤成这样了,就不要欺负人家了。”
角睇她一眼道,“哼,若不乘着他现在这样子好好欺负一下,以后就难得有机会了。”
征比较成熟一点,笑道,“那倒是。以后可难有机会了,有人会更护着的。”
练离只得把头钻进被子去。
倒底是受了重创,练离一会儿便累得迷糊起来,早有御医上来给喂了安神补气的药,练离睡了,却又睁开看看允诚,闭上又重睁开。
允诚说,“好了。我不走开,你好好睡。”
练离满足地叹一口气,这才睡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练离好了许多,果然又活泼起来,只是还不被允许下床,身子还软着,可怎么也躺不住。闷得他只在床上扭股糖似的。直到允诚回来才老实一点儿。允诚带了案卷坐在床边看着,练离靠在床上看着他英俊的侧面,头扭过来又扭过去地看啊看,心里那一个老也放不下的问题终于问了出来。
“你,真的订亲了吗?你以后会成亲吗?”
允诚稍稍有些诧异,回神想一想,便明白了。
“是啊,”他说,“很早就订了。”
练离的神情黯淡下来,低着头说,“哦。”
允诚心里暗笑,伸出手指在他的下巴上一挠,道,“连聘礼都早下了。你想不想看看?”
练离拼命地睁大眼,才能阻止那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半天才说,“必都是些好东西。不看也罢。”
允诚道,“不行,你得看看。”
练离委屈极了,气鼓鼓地扭过头去,“不要看。”
允诚搬过他的脑袋,小手指点住他额间那粒胭红的痣,慢慢地说,“小鸥,小鸥,你真的都不记得了么?”
练离刷地抬起眼来,惊讶地看着允诚近在咫尺的脸,看了许久,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是……小哥哥?”
允诚温和地道,“是我。”
练离笑起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可是……你变得可真……真多啊。”
幼年时的薛允诚,住在父亲在天宫那庞大的宫殿里,那个时候,连最小的哥哥都派去了地府,只剩下他一个孩子,很快他也要去地府了,父亲不许他再粘着母亲,把他放到远远的一个小偏殿里住着,只有两三仙仆,每天除了去天宫的子弟学堂里念书,就是呆在殿里修炼。
一日,薛允诚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小花园里发呆,空中突然有一声悲鸣,然后,一线白光里,恍忽有什么东西坠落了下来,允诚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只小鸥鹭,窝在草丛里,瑟瑟发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