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娘接过那紫苏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觉得浑身都发了汗,对他们姐妹三个说,“我瞧今个雨怕是要一直下,不然就别出去摆摊了,在家休息一天。”
林春燕还想去,少去一天就少好些个铜板的,只眼巴巴地在门口等着雨停。
林桃红搬了个板凳坐在她旁边,伸了手去够这雨点子,想着下雨了不能去摆摊,怕是冬天冷了,下大雪了,也就不能出去了。
“看来还是得租个小铺子,好歹不怕风不怕雨。”
身后的张大娘听到了,哼了一声,“咱们刚买了板车,又买了骡子,手里哪里还有钱?可得再攒攒吧,步子不能一下子迈的太大,小心扯着裆。”
这话糙理却不糙,确实说的是这个道理,林春燕也想手里多攒点钱,出了什么事也能有个预防。
林二婶和孙嫂子早早地来了,昨个因为媒婆的事情,有好些个活都没来得及干,就连赵铃兰姐妹也是来的很早。
这下着雨自然是不能在院子里干了,好在有两个灶间,里面的地方大的很,暖暖和和的也能把活计做了。
孙娘子被自家的婆婆叮嘱了,打定主意什么也不说,那林二婶眼下一片乌灰,看起来就是昨个晚上没睡好。
不单单是因为张大娘的事,她还和林二叔吵了一架。
那林二叔觉得张大娘想嫁人,有些后悔给她立了女户,担心她这以后要是成了张屠户的人,可跟他们就没半点关系了。
在那里闷闷不乐半天,怪林二婶当初在他耳朵边吹枕头风,才让他那么快答应了。
林二婶直接一个枕头就扔了出去,让林二叔去儿子的房间,往地上啐了一口,“立女户的事情是为了他们娘几个好,凭甚你那大哥跑出去找小娘生儿子了,就得让大嫂一辈子为他守活寡,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还不如你大哥一下子掉到河里淹死了,也好过这样被你们林家人一直吊着。”
林二叔听了这话吓得魂儿都没了,往地上呸呸了几口,到底不敢和林二婶硬顶着说话,只能灰溜溜的拿着枕头去了儿子们的房间。
今个来见张大娘精神不太好,夜里淋了雨发了烧,林二婶进去看了一回,坐在她床边宽慰了好些个话,“昨个乍然一听,觉得你这嫁人了,怕是咱们关系就不近了,可后头我转念一想,凭什么要为他们守寡?我要是遇到这事了,立刻就再找个人嫁了。”
逗的张大娘乐得不行,精神也好了许多,摆摆手说,“说实话,我昨个就没想着答应了那张屠户,没听媒婆说他岁数大了,儿子都娶亲了,我去那边干什么,给那老头子洗衣裳做饭,受苦受累去了?我呸,咱们又不是离了男人就不能活,你且看我如今这样,比之前好了不知多少!只是那媒婆冷不丁一来,把我臊的不行,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说了一通,张大娘心里的最后一点不痛快已消散了,还和林二婶开玩笑,“不成想都这个岁数了,还有媒婆上门找咱,这可不是咱们轻狂,也有人惦记着咱们呢。”
林二婶就跟着笑,“谁说不是呢,你且看那些男人只要死了老婆,就都得找个填房来,咱们女人倒是都能守住,不过话又说回来,作何就非要守着。”
回头还说孙娘子,“你要是想找,也别怕你婆婆说你,那赵怀子不行,别的男人还多的是,总好过你一个人苦熬日子。”
孙娘子一直在那里干活,连头也没有抬,听了这话这说了句,“上次吃饭的时候我不都说了,我才不要嫁人,到了那里不仅得伺候男人,伺候他那些前头生的孩子,还得伺候婆婆,我图个什么,倒不如搂着银子过日子乐呵的很。”
张大娘立刻就把孙娘子视为知己,“我昨个也想通了,就是这么个理,也不是说不找,就是得慢慢的寻摸。”
林桃红一直竖着耳朵偷偷的在听墙角,听着三个妇人说的热闹,自个儿听的面红耳赤,回来还和林春燕他们学话。
林春燕正在卤鸡爪,这些个都是从镇上的肉铺里才买的,卤出来的滋味十分咸香,昨个拿的那些都卖完了,倒让她心里有了底,干脆就多做一些。
大家昨天都没好好的看那骡子怎么样,今个有了空都去后面看了看,见那骡子正在卖力的干活,一圈一圈的把黄豆给磨出来,人只要在旁边往里面添豆子,时不时的扫一下,就都说这畜生好,轻松的很。
一旁的赵紫兰更是拍手笑,“有了这骡子,那咱们做起果酱来,岂不是要更简单一些。”
林桃红就先开口,“可得先紧着我们豆腐来,磨完豆腐了你再拿去磨那什么果酱,还有那橡子果也得紧着用。”
赵紫兰也不生气,“左右我们就是留在最后了,你们先用着,我们也不和你们抢。”
又说天冷了,往年的厚衣裳厚鞋袜就都要找了出来,等天晴的时候拿到院子里晾晒晾晒,“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下雪,往年下雪了,可就只能在家里做些针线活了。”
冬天地里没什么活计,除了在家里猫冬之外,也就只能串串门,打打牌,只盼着过年。
快到冬天了,林春燕就想起来以前吃的火锅和关东煮,反正今个左右是下着雨,干脆就拿了那剩下的螃蟹来,打算做蟹棒。
见她又要做新鲜的吃食,林桃红一边做豆腐一边往她这边张望。
只见林春燕把那些螃蟹洗净之后去掉壳,把里面的肉和蟹黄都拿了出来,搅成泥之后加入鸡蛋,搅拌均匀就成了蟹肉泥。
“我可是发现了,这螃蟹虽然滋味好,可是做什么东西都是复杂的很,吃上这一口也不容易。”
“谁说不是,不过这做出来不容易,卖出的价也高,就那些蟹黄膏可是分了一大半给那胡小郎君,挣了快有两贯钱。”
听了这个价格,其他人都忍不住啧舌,“竟然卖了这么多,也不怪之前费了那么多的力气。”
林桃红听说胡小郎君要走了,还有些舍不得,“他人还怪好的,没有那些个世家子弟的怪脾气,回回来了都是笑眯眯。”
“听说人家还是京城人,怪道他那娘一副大家子作派,就是出来闲逛,也一眼能瞧出来和咱们不同。”
众人说了几句话也就不提,那蟹棒泥已经拿上锅蒸好,出来之后卷成卷,就成了蟹棒。
林春燕又拿了些鱼肉来,切成薄薄的片之后捣成泥,同样大火蒸上一会儿,拿出来或切成片,或弄成丸子的形状。
这些全都做好之后,把他们用竹签串起来,在骨汤里煮上片刻,简易版的关东煮就好了。
林桃红拿了一串鱼丸放在嘴里咬了一口,鱼丸十分的香软,有些微微的弹牙,蟹棒却是有着丝丝缕缕的甜,鲜味浓郁,筋道的很。
王英娘指了这竹签说,“这东西就和糖葫芦似的,一串串的串起来,吃着也方便。”
“谁说不是呢,我看这卖起来也方便的很,直接拿了签子算钱就成。”
“只是做起来有些麻烦,价格得往上定的贵一些,若是有人来找,咱们再专门做了这个卖。”
却说那胡家要启程往京城走的消息放了出去,镇上和他们有交情的都送了礼来,亲厚一些的还专门登门来送别。
王老太太就领着王小郎君过来,身后跟着王家两个娘子和周晚娘。
别人也就罢了,美妇人只推脱要收拾东西,顾不上见人,直接给拒在门外。
可王家不同,她和那王大娘子也是有几分交情的,往日里也总互相下帖子,两个小郎君更是成日里在书院里一块念书,不能让人寒了心,只忙把人请到了正厅来。
王老太太和美妇人寒暄了几句,各自吹捧了家里的娘子儿郎,美妇人和王家两个小娘都是认得的,只看向那周晚娘,“这位小娘子长得可真是标志,就是从前在京城里也没见过这样可人的,不知可说亲了没有?”
王老太太就笑,“你可别折煞了她,不过是个小娘子,哪里就担得起这样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