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萧歌深呼吸给自己打了个劲,道:“爹,林念他应该不会在我们府上留多久的,等他离开的时候,我想和他一起走。”
“你要跟林公子……一起走?”
“我知道这有些奇怪,听上去也不像是我会讲出的话,毕竟你一直想把我带出去,但我一直只想要留在府上……”萧歌有些急切地往前迈了一步,双手忍不住跟着比划起来道,“但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你也觉得时机很重要对吧?我觉得现在就是我的好时机!”
“你的变化确实很大……”萧复捏紧了手中的茶杯,而从萧歌的角度来看,甚至还能看见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能和我说说吗?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
萧歌闻言被噎了一下,缓了一会儿后奇怪地压着嗓子说道:“因为林公子很强,而我什么都不会。”
萧复问道:“你跟着他是想向他拜师学艺?”
耳朵尖开始红烫,萧歌梗着脖子反问道:“不行吗?”
“不行!”萧复厉声回绝他道,“你跟在他身边就是个拖油瓶!你帮不了他,甚至还可能害了他!”
“可你又没问过他的意思!万一他很想让我跟着呢?”
“你不够格!”萧复俨然已经动了真脾气,他“匡”的一下伸掌拍在了书案上,直接将那宣纸都打飞了起来。“等你什么时候能独当一面了,再来跟我提要跟着林公子的事吧!”
“爹,我只是想……你不能……”
“出去!”
萧复朝他大吼道:“把你的妄想给我收回去!你若是真心实意,从今日开始就给我好好练功!”
萧歌还想再反驳几句,可面前的父亲已然是什么还嘴的话都听不进去了。萧歌还没蠢到要故意撞在刀口上,因此只好优先退一步再说,等他冷静下来了再好好沟通一番。
只是这一场对谈以失败告终,让萧歌心里不免感到有些失落。
他想,既然走是一定会走的,那么是不是得到允许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这一场失落一直持续到了第二日,他有意避开了父亲,也自然不乐意地避开了林念。他没有参加全家为林念一起举办的盛宴,只是将那份没有朝向自己的快乐阻拦在门外,独自一人闷在房间里度过了心绪复杂的一晚。
第二日清晨,在太阳还没有东起的时刻,萧歌避开了守夜的阿琛,悄悄从自己屋子里溜了出去。
他要去的是竹府最偏僻的一处角落。
角落里的这堵墙,可谓是承载了童年时期的小萧歌为数不多的快乐回忆。这堵高墙其实是他的“秘密出口”,是他小时候无数次从这里翻越出去,偷偷接触外界的唯一通道。十几年来他执着于与老头子斗争到底,这个习惯从小就这么养成了——说一打二又永远喜好“唱反调斗争”,因此每每他被强制拉着要做些什么时,就总会赌气般将自己困于屋内、闭门不出。但这“闭门不出”当然只是萧歌嘴上说说的,那个年纪的男孩子哪能耐得住活动在小小院落中的寂寞?于是小萧歌在整个竹府里找到了一处最安全的角落,该处就是位于最后方小角落里的一堵高墙。
萧歌打小以来无数次越过这堵墙,那时的小萧歌身高还未及墙体的一半,想要靠自己翻越出去玩简直是天方夜谭。那时还在世的老管家极其宠他,因经历过白人送黑人的痛苦,不想再让小孩儿落下没能实现心愿的遗憾,因此几乎对这位小少爷的愿望有求必应,从不见拒绝。
老管家见小萧歌天天望着高墙愣,便偷偷搬来几块砖头,垒砌的阶梯几乎有一整面墙那么高。这下小萧歌只要轻轻一跳就能趴在墙上,无论是坐在上面看看风景、抑或是真的拜托阿琛偷溜出去玩……老管家总能找到稀奇古怪的不同理由护他个周全。后来小萧歌的身子渐渐长开拔高,“砖头梯子”的高度也逐渐显得多余。于是那些砖头每过一年便会被撤下一层,直到还剩两层的时候,老管家在一个冬夜里寿终正寝。
砖头的数量便再也没有被挪动过。
现在,像是做着出门前的必备仪式,萧歌踩在“砖头台阶”上习惯性踏了两步,他一脚踩在墙上,另一脚踩在对面的柱子上,两步一点,轻松翻出了墙。
许久不做这套动作,倒也毫不生疏。萧歌随性地扭了两下肩膀,还有些得意自己的拿手好戏。
紧接着他习惯性往旁边一扭头,正想着要逗一逗那只见谁都唬的凶狗,却见隔壁家那惯会咬人的狗东西正罕见地摇着尾巴吐着舌头,对那个伸手摸它狗头的人异常亲热。
萧歌被这一幕惊得掉了下巴,许是他的表情太过奇怪,眼神又太过赤裸裸,他站在原地不动就已十分惹眼,摸着那狗头的人承受着他的视线,不得不调转回头用警惕的眼神示意警告。
“你怎么在这儿啊?”萧歌抖着声音,指着凶狗问道,“它怎么变这么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