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瑞抱著她,道歉:「余奶奶,我媽動一動就喘不上氣,是我不放心我媽,才不去上學的。」
余秀蘭指著屋裡,「這不收拾的挺乾淨嗎?你還有啥不放心的,哪頭輕哪頭重,不知道嗎?」
宋文瑞說:「屋裡是我收拾的。」
余秀蘭:「……」
合著真是啥都不干,地主家的小姐也不是這麼養的。
余秀蘭不是不同情,可更多是恨鐵不成鋼,「你叫我一聲三嬸兒,我得替你爹媽說兩句,你既然知道對不起孩子,你倒是立起來啊,你看你這兩年,給自己糟踐成啥樣兒?啥好人成天躺在炕上能好了,沒事兒多活動活動,上不了工,家裡頭的活干一干,多鍛鍊鍛鍊,身體不就慢慢好起來了嗎?」
王英慧埋在兒子肩頭,哭得肩膀顫抖。
宋文瑞也哭起來,求:「余奶奶,你別生氣……」
才八歲呢。
余秀蘭看著不忍心,語氣又軟下來,問:「蘋果丁是不給你媽拿回來了?」
宋文瑞低下頭,沒吭聲。
余秀蘭嘆氣,「英慧,有這麼個懂事兒的兒子,上輩子得修多大的福氣?咋就不能抵那些糟心的事兒?」
王英慧哭聲漸大,「三嬸兒,我爹媽都沒了,我咋想開啊……」
她哭得太兇,上氣不接下氣,有些嚇人。
余秀蘭趕緊止住話,勸了幾句,打住今天的話題。
宋文瑞送余秀蘭出去,低聲說:「余奶奶,我只要我媽能活著,不上學也行。」
余秀蘭說:「你孝順,可活也有不同的活法,總不能賴活著。」
宋文瑞小拳頭攥緊,一言不發。
第二家家訪,余秀蘭再次鎩羽而歸。
她回家,躺到炕上還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趙建國問她:「咋回事兒啊?」
余秀蘭坐在被上,氣憤地說:「那田桂枝真不是個東西,姑娘咋地,姑娘不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嗎?那跟舊社會養在地主家的丫鬟一樣,啥都干還非打即罵!」
「還有王英慧,你說生孩子出來,就為了讓孩子吃苦嗎?你都沒瞅見,那么小的孩子家裡家外的干,看著都心疼。」
「對門兒住著,沒事兒幫把手也不費啥事兒。」
「不光是這事兒。」余秀蘭犯愁,「這孩子就這麼混著,將來咋辦?」
「顧校長咋跟你說的?」
余秀蘭煩躁地說:「他說我之前是婦女主任,在生產隊有威望,希望我能做社員們工作,讓更多孩子入學。」
「大夫治病,都得先從常見病下手,哪有一開始就挑疑難雜症上的?」
余秀蘭一想,確實是這個道理。
「舒服點兒了?」
余秀蘭說:「我明天先去別人家。」
第二天,余秀蘭一大早就重整旗鼓,把名單捋出來準備挨家走。
社員白天都要上工,她為了儘快完成家訪,上工前也要走一家。
趙柯剛起來,四肢酸軟,好不容易穿好衣服,坐在窗邊就瞅見她幹勁十足地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