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队开拔以后,城邦中每天都会有前线的战报传来,甚至有专人送到神庙中来。每次祝瑶完成上午的日常工作后,就差不多是这些信使们传递消息的时候了。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一位神庙守卫匆匆前来。
他一抬头,看见依靠在门边的少年就停下脚步,有些踌躇不前。
这些天来,祝瑶难得见到信使这副模样,他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连忙主动走上前询问:“今天的消息如何?不太好吗?”
身形瘦削的少年奔到自己面前,两道远山一般的眉毛轻轻皱起来,明明对方没有表露出过多的情绪,却还是看得信使心头一紧,忍不住为对方感到难过。
这样好的人,怎么竟然会遭到那样恶意的中伤!
信使斟酌了一下,决定先说好消息:“战事依然十分顺利,城邦军队已经登上连巴城邦的土地,并且大破连巴军队。”
少年皱着的眉头放松下来,一丝笑意爬上他红润饱满的唇角,眼睛亮晶晶的:“这是个好消息。”
“是,是,”信使看着少年人弯弯的眼睛,连说了两声,才犹豫着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但是最近图尔斯海上狂风大作,乌云密布,海浪几乎比三帆桨战船还要高,这对城邦军队来说不是个好消息。”
军队度过图尔斯海峡的时候,海绵还是风平浪静。如今打了胜仗准备回程的时候遭遇暴风雨,很有可能会耽搁回程的时间。这样一来,城邦军队的补给跟不上,如果连巴城邦再集结一次军队,原本大好的形势很有可能会改变!而如果城邦军队准备强渡图尔斯海峡回程,则会大大增加军队覆没的风险。
少年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刚刚舒展开的眉目又开始笼罩上愁绪。然而美人的忧郁好像皓月边点缀的轻云,让人忍不住想为对方伸手拂去。
信使犹豫了一下,安慰道:“祝瑶祭司也不用想那么多,光明神保佑,城邦的军队一定会早日安全归来的。”
“嗯,谢谢你,”少年应了一声,声音清越悦耳,他又抬起头看向来人,“还有什么消息吗?”
战事的好坏都已经通报,按理来说信使应该离开了,但是来人却迟迟不走,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少年的眼中映着阳光,盈盈的十分动人。
信使的内心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坚定道:“祝瑶祭司,我最近在城邦里听到一点不好的消息,我听到有人说你是弑神者。”
“这次图尔斯海峡狂风暴雨,又传出这样的流言,你最近要小心。”
奉神的少年(17)
天空阴暗昏沉,暴雨倾盆。连绵的乌云厚重得像铅块,低低地压着图尔斯海峡狂暴翻涌的海面。雷电在浓重的云层中闪烁,时不时划过一道银蛇一样的光,劈向家乡城邦的方向。
军队司令弗图心急如焚:“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下雨了,还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突如其来的暴雨让城邦军队本来大好的局面大打折扣。如果暴雨始终不停,城邦军队就将面临补给断掉,低温风险,甚至被连巴城邦反包围的覆灭危险。
雨水帘子一样地下,没多久就冲湿了没有收进铠甲内的内衬。与弗图一同站在悬崖边观望的年轻人从头到尾一言不。
他金色的眼睛始终凝望着天际。
弗图顺着菲波易斯的目光看去,就见成片连绵的乌云中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是铅灰色天空中唯一的一道白色。只不过这道白色实在太细,许多人不仔细看根本现不了。
年轻人注视着这道缝隙,眼中倒映着划过天空的闪亮银蛇,在狂风骤雨中低声呢喃道:“他要出来了。”
耳边的雨声哗啦啦地响,弗图听不清菲波易斯在说什么,凑过去大声问:“你说什么?菲波易斯,你觉得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之前城邦军队能够大胜破敌,菲波易斯功不可没。对方好像战神再世,以一当百,总能以最快的度现敌方军队的突破口,即使是胶着的局势也能凭借个人能力力挽狂澜。
因此经过几次战斗后,整个城邦军队从上到下,包括军队司令弗图本人,都对菲波易斯信服不已。面对现在这样的情况,他自然而然地就向对方求助了。
但是金金眼的年轻人并没有理会他。
菲波易斯的眼睛始终注视着那道缝隙,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地面上滚滚流动的水波被他踩得飞溅四处。弗图立刻跟上前去,大声询问:“菲波易斯!你要干什么去?!”
年轻人这回头也不回地回答了他:“我要回城邦。”
即便雨水密集,冲刷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军队司令的眼睛也在此刻睁大了,他不自觉提高了声音:“你要回城邦?你打算怎么回去?你有办法把军队都送回去?”
他心情激动,连忙跟上,却听见菲波易斯的声音从雨幕中穿过来,低沉又冷酷:“我一个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