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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节(第1页)

第98章结同心(O六)

未几老太太那头来人叫,池镜忙换了衣裳过去。这里已先打发了络娴回房,老太太将凤二的事告诉他?听,并使他先到外头打听清楚原委。

“你二嫂方才在这里哭了一场,到底是姻亲,从前?又是世交,不好?放着不管。只是那上元县县令好像和咱们家并没有太深的交情,啧——你先去打听。”

老太太说着起身,向窗前?走,池镜走来搀扶,“上元县那县令不是南京人,是从外省调任过来的,我记得有一回大老爷生日,他?来过咱们?家,席上说话得罪了大老爷,大老爷不高兴,朝他?摆脸色,从此就没再来了。”

“这?也不怕,府衙的人咱们都认得。”老太太逗那鹦鹉,口里啧了两声,扭头向丁柔说:“你去取些别的食来,这?种干虫它不爱吃。”

末了打发人走后,她将眉头轻轻夹起来,“这?凤二爷也委实?没出?息,自从他?们?太太过世,大爷往江阴去了,跟前?没人管着,你看竟惹出?这?等祸事。听你二嫂说,凤二奶奶预备着卖地打点,想必心里急得要死——”

她把嘴噘起来直逗那鹦鹉,手里捏着点食在它眼跟前?晃,那鹦鹉些犹豫。日影西垂了,远远听见有鸡鸣狗吠,货郎没精打采在巷子里吆喝的声音,一日的精神耗得差不多了,一切筋疲力尽的喘息回旋在心不在焉的太阳底下。池镜忽然出?手,在小?食盒捏起条干虫喂鹦鹉,它想必饿极了,稍稍踟蹰便啄了去。

他?笑道:“卖东西急起来就不好?,要给人家压价的。依我看,不如趁这?个空档,咱们?把她的地收了来,反正她卖谁都是卖。”

凤家有两倾田地位置好?,在镇江府,年?年?丰收,租子收得最多,有一顷是分给了他?们?二房。就是大房不卖,也能趁着这?时?候把二房手上那一顷买过来。

老太太睐他?一眼,笑了笑,“那敢情好?,落到那些人手里,反而把那片好?地糟蹋了。只是你找人去收,不要自己出?面,也不要打着咱们?家的名号,一来不好?压价,二来是亲戚,外头那些人的嘴,不说咱们?是好?心,反说咱们?家趁火打劫。”

“您只管放心,我晓得怎么做。”

老太太拍着手往榻上走,“近来我看你办事倒比你大哥二哥两个都强。你大哥嚜,做事情不认真,一味贪闲躲懒,你二哥更是个死脑筋,还只你,又精明又勤快,跟你媳妇一个样。”

这?时?候看见几个媳妇担大提篮盒进来摆晚饭,池镜搀她过去那边暖阁里,她绕着桌子看菜色,指着两碟菜回头对池镜道:“这?两样你提过去和?你媳妇吃,近来为芦笙出?阁的事,她辛苦,等忙过后日,就轻省了。”

到了后日,天不亮玉漏就起来转个不停,又是并翠华张罗酒席,迎待亲友,到时?辰又回来送芦笙出?门。芦笙哭得厉害,不过出?阁的姑娘哭得再?凶也不怕,是应当?哭的。玉漏见劝不住,一看时?辰到了,便拿盖头盖在她头上,并燕太太一齐领着她到老太太屋里。

该磕头的磕头,该受礼的受礼,忙过一场,到时?辰出?门,玉漏又将芦笙送至府门外。回去大宴厅上一看,亲友们?都入席安坐了,翠华和?小?芙奶奶她们?正催着媳妇婆子上传菜。外边场院里坐的皆是男客,里头厅上坐着各家女眷。

众多女人一看燕太太有些没精神的样子,少不得议论——

“侯门千金,嫁给做生意?的人家,也难怪不高兴。”

“他?们?老太太倒不是十分看重?门第?的人,他?们?三?奶奶娘家也不过是个县丞。这?门亲事是亲上加亲,是燕太太的亲姐姐家,她还嫌不成?”

“听说他?们?府上有笔银子失窃,好?像是燕太太私拿的,给查对出?来了,她是为这?事不高兴,并不是为女儿的婚事。”

这?些府上的下人多半认得,一传十十传百,此事少不得传到了外头,不过人家倒说老太太好?,“到底是上年?纪的人有心胸,估摸着他?们?老太太也是没想到会在她手里查到那笔银子,查到就不问了,免得真问出?来,做太太的,脸面上难看。”

那人讥笑,“既做了贼,还怕脸上不好?看?”

“赶着弄些钱来给女儿添嫁妆,还顾得上啊?”

议论得合情合理,燕太太原想藉故回房的,又不敢,走了人家更要说她是做贼心虚,只得硬撑了一日。到晚间宾客散尽后回房,还觉得耳边嗡嗡的,好?像不断有人在说话。也许是天热了,她吩咐丫头把门窗关拢,不放蚊子进来,热烘烘的空气不能流通,又变得闷人,她暗暗数着芦笙回门的

日子。

按说芦笙该是一月之期回门的,不过几日就不顾规矩跑回来了一趟,抱怨汪家的房子不好?,饮食也不好?,各式各样的不称心。玉漏在旁听来,自然是不能和?达官显贵府上比,可汪家的房子她去瞧过,比他?们?连家的宅子还大了些,下人也比他?们?连家的多,何至于苦得她如此?到底是奢靡惯了的人,猛地走到那地方,只当?是落进了乞丐窝。

可这?时?候谁还由得她?玉漏好?心劝了两句,“哪有新娘子没到回门的日子先跑回家来哭的?要给人笑话了五妹妹。还不趁这?回老太太不知道,快先回去吧,等回门的时?候多少话说不得?”

反给芦笙顶回来,“你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还和?我说道理?”

玉漏暗悔就不该多管闲事,藉故告辞回前?头去了。回去见池镜不在屋里,因问翡儿,翡儿道:“才刚他?午睡起来,永泉来回了句话,两个人就鬼鬼祟祟出?门去了,也没说往哪里去。”

这?样热的天还往外跑,八成是外头那女人来请了。

玉漏撇下嘴,“可说没说回不回来吃晚饭?”

“问了,他?说说不准。”

玉漏心里翻了个白眼,“说不准就别管他?,告诉厨房,晚饭这?屋里就不吃了,热得没胃口,给我弄些冰镇的果子来,我吃点果子就成。”

却说池镜顶着大太阳出?来,转去家酒楼里,原来是约了常租着他?们?好?几间铺面的一位狄老爷在此处相见。狄老爷做着多宗买卖,家中?很有些钱,池镜便要借他?的名头,请他?出?面去买凤二奶奶手上那一顷田地。

“狄老爷是生意?场上久混的人,许多话不必我多说,谈买卖自然也比我在行,我就不和?你兜圈子了,我透个底,我们?老太太的意?思,一亩地可出?价二十两,往下还能压下去多少,都算你的,也不叫你白帮忙,日后卖过这?些地来,往外租,头一个也先紧着你。”

那狄老爷着实?是有些为难,“凤家那地可是肥地,当?初他?们?太太在世的时?候,有人出?价四十两一亩他?们?也没卖。三?爷您出?二十两,只怕我办不成您这?差事,反倒耽搁了三?爷的要紧事。”

池镜驱散了房间里的下人,方和?他?笑笑,“今时?非同往日,凤二爷缠上桩人命官司,凤家急等着要钱打点,以你做生意?的手段,还怕压不下价?”

狄老爷惊诧须臾,脸色一转,笑着捋胡子,“若是果然如此,那我就拼着这?老脸,去替三?爷办这?事。”

两个人又再?商议一阵,那狄老爷迫不及待,怕人先下手为强,忙告辞打听去了。剩一席酒菜纹丝未动,池镜便将手下几个小?厮叫进来吃。小?厮们?原是不敢,后来永泉带头,才敢入席,胡吃海喝起来。

池镜自己起身,背过去向窗户底下打望街市,“凤二爷的官司,你们?可都打探清楚了?”

永泉忙搁下酒盅回道:“都打听清楚了,那货郎家里还真不是以尸讹钱,好?几个仵作?都验过了,的确是打坏了肺腑,因为年?轻,起初还能撑,后来五内衰竭,就撑不住死了。这?倒不是人家胡乱告的,并且人家状纸上写明了,不要凤陆两家赔一个钱,就要衙门里秉公执法惩治凶手,不然将来就要告到府衙,告到都察院去。”

田旺又道:“凤二爷和?陆奇二人,现今还拘在衙门大牢里,两家人都想使钱,偏这?货郎家有个亲戚,从前?替刑部的张大人牵过马,便走了门路,把事情传去了张大人耳中?。如今这?案子闹得满城风雨,还没等案子交到应天府,刑部就派人在问了。县太爷哪还敢弄什么鬼?如今是杀人案是跑不了,就看凤二爷和?那陆奇,哪个是主犯,哪个是从犯。”

南直隶刑部那张大人池镜也知道些,是个强头强脑的人,从前?是在京城刑部做侍郎,后来几句话没说对,得罪了皇上,便给派到了南直隶做刑部尚书,说是高升,实?则是贬。这?人自到了南京来,也不改那性子,还是一样不肯攀权结贵,和?他?们?池家也甚少往来。

田旺又道:“我私下里打听,听说那陆家正预备花大价钱买门路,把事情都推到凤二爷头上,定凤二爷的主犯,给那陆奇定个从犯之罪。可惜他?们?家生意?虽做得大,在官场上却没什么门路,这?会正愁抱着银子找不到庙门。凤家那头,官场上虽认得不少人,可您也知道,他?们?家没多少钱,谁还认从前?的旧情?”

另几个小?厮也都打听实?了,“这?些日子,凤家除了咱们?家,还跑了从前?好?些世交的关系。但能拿出?的银子不多,别说此刻能拿出?的现银子,就是他?们?大房肯帮忙,把两房手上的地都卖了,咱们?家二奶奶也倾尽所有,凑起来也不过六七千银子。如今刑部在问,凤家认得的那些人家,也不必为几千银子去惹张大人那牛脾气,所以要么是藉故推诿,要么索性避着不见。”

池镜听了半晌,笑着回过头来,“凤翔知道此事了么?”

“凤家前?几日派人往江阴报信去了,估摸这?会还在路上呢。”

池镜默了片刻,逐步绕在他?们?背后踱起来,话头一转,“陆家倒聪明,知道横竖躲不过,先保住那个陆奇的性命要紧。他?们?家舍得拿出?多少钱?”

田旺扭头来回,“听说愿意?拿出?万数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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