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灵深吸了口冷气。
这男人相貌简直无法形容,如果算是人的话,怎会长了一颗狼头?若说是狼的话,怎么还能口吐人语?
“难道?”
戚灵顿时记起,玉堂城里上了年纪的婶婆瞧见调皮婴童时,都会信口说出一句无心之语:“再不听话,把你丢到西牛贺洲,让那里的长毛妖兽,领着你过日子!”
南瞻部洲以西,斩鲸关外,据说那里的生灵尽是半人半兽,有可能是人面虎身,或许是熊生人脸,没人知晓西洲生灵为何天生那副模样,即便清微玄都的真人们也不肯透露只言片语,总之会把它们统称叫做“妖”。
这会儿戚灵算是见到了此生碰到的第一只妖,它怎敢出现在玉堂主城附近,此地距离西牛贺洲隔着千山万水,它是怎么绕过各个城镇的清微圣祠,活着偷渡到这里?
黑袍侏儒见戚灵有些傻,推了她一把:“胖,还没脑子的新人,快给娘娘见礼!”
倚坐在红毯上的女人,相貌极为美艳,正跟狼妖窃窃私语,被这么一惊扰,狠狠瞪了黑袍侏儒一眼,又没好气的瞥了瞥戚灵,轻启朱唇娇滴滴问道:“矮子,是谁呀?”
黑衣侏儒突然一惊,“这不是娘娘选的新人吗?”
美艳女人顿时没了兴致,侧目道:“你从哪揪来的小蹄子,就想往咱们洞府里塞,虽然模样挺俊俏,可你不知道本座选新人的规矩吗?女子脸蛋有三分媚色,才能选为色骷髅,这丫头水灵灵像个道姑似的,老娘瞧着就心烦!”
黑袍侏儒惶恐的瞪着戚灵,“你不是新人!你是谁,怎会出现在无忧洞里?”
美艳女人噗嗤一笑,朝黑袍侏儒道:“少装蒜,她是不是你的骈头?”
戚灵几乎脱口而出,“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居然留只妖兽在这里纵情享乐?”
那只狼妖颇感意外的看着戚灵,再三打量。美艳女人怕狼妖扫兴,急忙抱住它毛茸茸的脑袋,娇滴滴说道:“底下人胡闹,灰灰别管他们,若是你看上了这个小妞,待会儿洗干净撒上南瞻姜末清蒸了,再配上酒池里的玉堂佳酿,咱们接着说正事嘛,生意要紧。”
黑袍侏儒心领神会,有条不紊抖了抖袖筒,大厅一角又出现三个人影。
红月教胖厨子满脸大汗,左手拎着被捆的张乘崖,右手提着个年轻道士,好似挽住两只晃荡的水桶,哼哧哼哧来到酒池边上。
这一幕落在美艳女人眼中,她不情愿的撒开狼妖,责问道:“胖屠子,你这又是给我带了什么人,胡乱往大厅里塞,没瞧见咱这里坐着远道来的贵客,人家来一趟容易么?”
胖厨子满脸横肉,放眼南瞻文人笔札、志怪演义,简直是屠夫角色的不二之选,被称为胖屠子也恰如其分,他耷拉下眼皮,将手中二人丢在地上,埋怨道:“绯红女使!不是我多嘴,上面都乱成大锅粥了,今日好端端的万人大集会,被一粒清微来的老鼠屎给彻底搅黄了。”
被唤为绯红女使的漂亮女人走下椅榻,细眼慢慢一眨。
她微微吐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道:“不就是个清微玄都的小娃娃嘛,挑个你喜欢的姿势,了结了就好了嘛。另外这个小后生,又是谁呢?”
张乘崖?
戚灵暗自沮丧,他怎么被人擒到这了?
胖屠子搓着双手,说道:“在祠堂逮到的,小子名叫张乘崖,采石江竹叶庄的人。别人都脚底抹油吓跑了,就剩他一个看我打架,稀奇咧。我瞧着这小子愣头愣脑也不怕背官司,顺手拎了过来,咱们不是正缺这种人手吗,我觉着他人不错,就打算问问你要不要留。”
绯红女使捂嘴笑道:“有心了。”
女人走到张乘崖跟前,蹲下将他拉起身,二人直勾勾互相盯着,绯红女使拿温软身子紧贴着张乘崖,充满煽动的抚摸着他手腕上的粗麻绳,又绕着他缓缓踱步,抖了两下裙摆,随后一阵甜蜜欢笑,转身回了猩红椅榻上。
胖屠子满怀期待的问:“怎么样?”
绯红女使轻轻道:“取了双眼吧。”
旁边等候的侏儒毫不犹豫冲上前,掏出一柄短匕顺势在张乘崖鼻梁一划,在场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张乘崖“呃”了半声扑通跪倒,随之竭力的扭动肩膀,他被捆双手极力想挣脱出来捂住双目,可无论如何使劲都是枉然,最后只能原地蜷曲,脖子上青筋暴跳着,整个人极其痛楚,却强忍着没有嘶吼出来。
戚灵张着嘴,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一时骇然。
胖屠子更是呆若木鸡,等反应过来张乘崖已满脸挂血。
胖屠子眼角抽搐,“这人是我带来的,骚,货你做什么!”
绯红女使歪着脑袋,漠然瞧着他。
胖屠子继续吼道:“你现在越来越不成体统了,可别忘了,是你在榻上轻声软语求着我,我才招你进了红月教,不到三五年,你攀上了高枝,明着我须得尊称你一声女使,可你真就一点也不把我放在眼里?”
绯红女使见惯了这种场面,面不红心不跳,若无其事的吩咐黑袍侏儒,“挡住地上的血,别淌进酒池子里。”
胖屠子使劲盯着她,怒不可遏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