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延康坊还有数里地的一个街巷转角,顾留白悄然下了马车,遁入一个侧门虚掩的小院。
在这座小院后门外,他上了一辆马车。
这辆马车是阴山一窝蜂这伙人给他备好的,接下来走的路线也是出自他们的安排。
真正见识了李氏机要处的厉害之后,对于顾留白而言,阴山一窝蜂其余这些人,能不暴露就绝对不要暴露。
今后若是要碰头,就绝不在延康坊碰头。
就像他现在在长安每个坊安插幽州学生一样,他觉得李氏机要处应该在每个坊都安插有人手,像今日这种出了不小的事情,每个往来延康坊的人或许都会遭受李氏机要处的暗中调查。
在上车的时候,驾车的人已经给顾留白使了个暗号,所以顾留白知道这个车夫就是乔黄云。
马车开始行走的时候,他就悄悄的问乔黄云,“乔叔,十娘已经和你说过了今日地陵的事情?”
乔黄云微垂着头,一副在春光里快要打瞌睡的模样,细细的声音却是清晰的传入顾留白的耳廓,“说过了。”
顾留白笑了,道:“乔叔那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乔黄云道:“并没有。”
顾留白只要和阴山一窝蜂这群人说话就心情大好,因为这群人都很有趣。
他一听就忍不住乐了,道:“乔叔,那你挖的应该不是个水井吧?”
乔黄云沉默了一个呼吸的时间,细细的声音传入他的耳廓,“它可以是个水井。”
“它当然可以是个水井,但也应该能派其它用场吧?”顾留白笑着轻声道,“我一开始觉得它还有可能是个能通进皇宫的密道,但今天想想就不太对,以我现在和五皇子六皇子还有怀贞公主他们的交情,就算你想光明正大进去看看都不难,你说带着蓝姨都行,看上哪个不是那么紧要的东西顺出来也可以。不用费这么个劲吧?”
乔黄云道,“是不用费这么大劲。”
顾留白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乔叔,玄庆法师说话起来风格独特,但你这风格也不差。你回答得倒是干脆,但相当于什么都没说。”
乔黄云道:“反正和你想的地陵无关,也和你想的真龙无关,长安哪来那么多地陵,就算有,早就落在了李氏的手里,轮不到别人。”
顾留白还有点不太相信,“乔叔,那没准就是对李氏控制的地陵之类的有想法?”
乔黄云道:“我们哪有那么厉害,要有那么厉害还用流浪在阴山?”
顾留白便叹了口气,“那乔叔你到底整什么东西,我可就真的猜不出来了。”
乔黄云道:“东家你暂时别管了,就当我挖着玩就行了。”
“行吧。”顾留白反正也习惯了这些人的怪癖,他笑了笑,闭着眼睛养了一会神,脑子里却突然又冒起了一个念头,“四耳妖猫和长孙细雨都和我娘有关系,你们会不会和我娘也有关系?”
乔黄云说道,“我反正没见过你娘,但有些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顾留白经过玄庆法师的多次点拨之后,脑子似乎真的更加好用,他若有所思道,“是不是连你自己都没得,你们这么一大堆各有本事的人最后能凑在一起,也实在太凑巧了点?”
乔黄云一时没出声,但顾留白感知到他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乔黄云却是说道,“以前在阴山和关外的时候没觉得,在那种地方,脑子里不会盘算这些事情,脑子里整天想着的就只不过是别被人杀了,以及怎么把日子过得好一点。但等到入关来长安的时候,有时候就琢磨这事情,有时候也怀疑,主要感觉我们这一波人,哪怕嘴上喊得最凶,最不肯来长安的陈屠,其实心底里恐怕也都想来长安。不过我们这帮子人都不愿意讲自个以前的事情,再加上凑在一起挺好的,所以我也觉得没必要纠结这事情。”
“是要豁达一点啊。”顾留白想了想,又笑了笑,道:“乔叔,不过你们会不会觉得陈屠这厮不讲义气,一群人跑到长安,结果他就抛下你们不管了,一个人娶个媳妇就过安稳日子去了。”
“我们这群人,除了龙婆,谁能说陈屠不讲义气?”乔黄云平静的说道,“如果一开始不是他,我们里面大多数人都要死在牢里头,也根本不可能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