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殊推开他的手,茫然地看着车外,大约是被这消息吸引,人群都朝马车涌了过来。她的视线扫了一圈,看到旁边司马霆探出来的脸,已是满面愕然。
“公子小心”沐白忽然将她往后一推,那个原本禀报消息的士兵不知何时已拔地而起,手持匕朝她刺来,一击不中,被护卫们拦住,缠斗到了一起。
谢殊陡然回神,又去看司马霆,忽而扫到人群中一双眸子,清清幽幽地看着她,如同等候猎物的猎人。
那张脸藏在厚厚的风帽下面,根本看不清,只是眸光犀利,分外熟悉。谢殊一下想起什么,大声道“是秦国余孽安珩保护殿下”
司马霆被她这声大喊弄得一愣,沐白已经接过车夫手中缰绳,驾车横冲过来,挡在他车马之前,禁军立即趁机调转方向,往宫廷方向而去。
他探出身朝后望来,谢殊的车舆已经被伪装成百姓的刺客围住,护卫们奋战不止。
刺客居然出奇的多,而且分明是冲着谢殊一个人来的。街上一片混乱,片刻人就跑空了。所幸此地紧靠乌衣巷,谢家很快收到消息,谢冉亲自带着人赶了过来,远处已有禁军赶来支援。
谢殊的那些护卫也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对方虽然来势汹汹,却始终没占到便宜,反而损失惨重。照这样下去,这群人迟早会失败,可他们竟像是不要命一般,即使只剩几人,也仍旧不管不顾地朝谢殊杀去。
谢冉骑在马上,贴着道旁,紧紧盯着车舆的动静,手紧揪着缰绳,仿佛又回到了宁州战场那次。
风雪卷起了帘子,他看见车中谢殊平静的脸,瘦削苍白,竟然生出心疼来。
位高权重又如何到了这地步,终究是众矢之的。
终于有一名刺客寻得空当跳上了车辕,谢冉惊骇之下脱口唤了一声“丞相”
谢殊抬眼看过来,面无表情,却叫人看出哀戚来,她忽而伸手,将挡在身前的护卫推出了车外。
帘子落下,剑刺了进去,再收回时,鲜血淋漓。
谢冉呆住了,一下从马上跌了下来,匍匐在地,浑身颤抖。
都城城门尽落,禁军开始严密搜查安珩行踪。司马霖得知消息后,派了十数名御医前往相府为丞相医治,却都被丞相拒之门外。
司马霆比所有谢家人到的都早,并没有在厅中就座,在谢殊房外来回踱了踱步子,气闷道“丞相这是干什么不想活了”
“殿下请别误会,公子向来只习惯由府上的钟大夫医治。”沐白红着眼睛说了一句,转身进了房间。
司马霆忽然记起当初为了此事卫屹之还特地赶去宫中接走了谢殊,这才信了。
很快谢家亲信官员便闻风而来,全都聚集在前庭。
沐白在房中待了许久才出来,眼中泪光盈盈,藏也藏不住,先吩咐下人将他们请来院中,而后转头对司马霆行礼道“公子已到弥留之际,请会稽王回去,说今日她已尽了身为臣子的本分,只希望殿下即位后勤政爱民,她便能含笑九泉了。”
司马霆闻言暗暗皱眉。
他并不愿看到这个结果,谢殊当着百姓的面保护了他的安危,若因此殒命,待他即位后就是天大的功臣,想推都推不掉。他还等着羽翼丰满再与她交锋,没想到还没开始就输了,背着这样的人情债,以后再想打压谢家定然会落人口舌,举步维艰。
怎么会这样呢他看了看房门,防卫那么严密,几乎不可能行刺成功,她却中了招,实在让人想不通。
“丞相还有没有说什么”
“没了。”
司马霆不禁诧异,她明明占着功劳,到了这种时候,为何不趁机提出由谁接任自己来做丞相呢
沐白吸吸鼻子,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封,走到谢瑄跟前“这是公子吩咐的话,属下写了下来,留给瑄公子。”
谢瑄恭敬跪下,双手接了过来。
沐白又交代了其他谢家人一些话,句句都是自责,说得在场的人神色哀伤,连硬汉一般的谢运都忍不住抹起眼泪来。
话都交代完,沐白转身要回房,忽然被人扯住衣袖,转头看去,是脸色苍白的谢冉。
“我要见丞相。”
“冉公子请回吧,公子说了,她想安静地走,只吩咐属下交代几句话,谁也不想见。”
谢冉迫近一步“我一定要见她”
沐白朝左右使了个眼色,立即有护卫上前扶住谢冉,他趁机挣开了胳膊。谢冉看着他身后紧紧闭合的房门,踉跄后退,被光福扶住才停下。
她是故意的,眼睁睁让自己看着她送死,到死也不给他答案,到死也不肯原谅他,甚至连最后一面也不肯见他
“表哥”桓廷小跑着过来,身上大氅都歪了半边,到了门边,也顾不上对司马霆行礼,一把拖住沐白就问“表哥怎么样了”
沐白垂头不语。
桓廷急了“到底怎么了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