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台就那样怔怔的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地上,绝望而滞然,然而忽的,他抬头,目光坚韧了起来,似乎把刚才种种情绪抛诸了脑后,他很郑重的问明楼,道:“大哥,你是汉奸吗?阿诚哥是汉奸吗?”
直到此时,一直波澜不惊的明楼,他周身的气韵才波动了,波动了下。
这种波动让明台心中发寒,因为在军校里学习的知识让明台知道,只有情绪不可控制的波动时,气韵才会波动。
明楼周身的气韵波动了,所以他是心虚了?
大哥,真的会是汉奸?
离开海军俱乐部,阿诚回身看着这栋代表着耻辱的建筑,他想,这次南田想从什么地方着手?
南田曾经怀疑过明镜,并且与汪曼春打成协议,指示汪曼春查找明镜时gd的证据,那么这一次呢?
阿诚微微挑了下嘴角,这世界的种种宛如一张蛛网,当你剪断了一根蛛丝,那么整张网的线路都会不同,他拦下了明镜去苏州古玩店,那么很多事情可能就不同了。
站在那里,良久,转身,上了汽车开车。
不论未来如何变化,阿诚都不会自己的每一个决定。
把明镜摘出来,彻底的摘出来是必须要做的,那么后面的变化,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开着车,看着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风景,在拐向明家的方向时,阿诚突然顿住了。
刚才满脑子都是“公事”,此时回神,阿诚却有些不想回家了。
脸绷着,握着方向盘,阿诚最后转而向曹兴平在的小楼开去了。
一想到桂姨还在明家,阿诚就有点儿不想回明家了。
不能回明家,那就去找老同学聊聊天好了,有些烦躁的阿诚是这样打算的。
阿诚没回家,祭拜父母却不能等了,明镜在门口张望了半天没等到阿诚回来,明楼知道阿诚在应付南田,只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不过当然,他不知道阿诚翘了去曹兴平那里,所以,明楼劝明镜不要再等了,他说:“有些事情是以后的,不急在这点儿时间里。”
明镜瞪了明楼一眼,但是也没反驳,在她心里也确实是想,等阿诚正式过门了,这祭拜父母再一起行礼也是好的,毕竟,现在阿诚的养母桂姨也回来了,还没正式行礼就来拜夫家的父母也是不和规矩。
这一天,明镜带着明楼和明台在小祠堂里祭祖。
阿诚不在。
明台也没机会拉着阿诚问一问,到底明楼是不是汉奸,阿诚哥你是不是汉奸。
到了曹兴平那里呆了一天,帮曹兴平看了下伤口,发现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两人叫了酒家的外食,一起谈天说地,聊聊这几年上海的变化,当年同学的近况,曹兴平还翻出过去吴启明常听的黑胶唱片来放,听着歌聊着天,倒是也很是快活,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看着外面的天色,阿诚知道再不回去,包括明楼在内的家里人都会担心,但是他忽的有了几分慵懒,不想动。
一想到回去就要准备面对桂姨,面对于良生,阿诚便不想动弹,他打了个电话回去,阿香接的,未及明楼来接就说了一句今晚不回去在小楼住了就挂了。
挂了电话后,阿诚抬头,看到对面的曹兴平眼神闪了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晚上,阿诚去了客房,却被曹兴平止住,曹兴平欲言又止,眼神不住的扫着阿诚的后颈,阿诚这才记起,他在海军俱乐部和南田谈到后面,南田气愤的稍微释放了些乾元的气韵,激得他也有些许反应,只是强自压下去了,此时一放松开来,加上点儿酒精的作用,可能他身上坤泽的气韵控制的不是很好了。
看着逃也是的说了一句“我去睡客房”就跑了曹兴平,阿诚扯了扯嘴角,讥讽自嘲的笑了一下,就没多做什么反应了,径自脱衣上了主卧的床睡觉去了。
然而第二天早晨,阿诚却是被焦急的找上门来的阿力摇醒了,阿力带给他一个不甚美好的消息,于曼丽被抓了,被76号抓了。
阿诚一个翻身从床上爬起来,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起的急了,只觉得一阵头晕,晃了一下就摔在床上了。
阿力见状,急得赶紧上前扶住阿诚,焦急的问道:“阿诚哥,你没事儿吧?阿诚哥,现在怎么办啊?”
阿诚从略有些晕眩的状态里回神,一抬手止住焦急的阿力要出口的话,然后迅速的扫了眼客房的方向,道:“有什么事情,出去说。”
言毕,阿诚压抑住那点儿晕眩,快速回神抓起了风衣外套穿上就向外走,刚走到客厅,却听到脚步声,只见曹兴平抱着几个纸袋子进门,看到阿诚,笑着道:“阿诚哥,起床了?我买了早点,豆沙包、油条、豆浆,还顺便去买了沈大成家的青团……”
阿诚此时心焦不已,但是看到曹兴平的那一刹那,近乎本能的他立刻镇定了,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愉快的笑容,道:“我一宿没回家了,大哥只怕担心坏了,不吃了,先走了,你好好养伤,我改日再来看你。”
还没待曹兴平再说些什么,阿诚带着阿力大步走出小楼,到了院子里上了汽车,阿诚扫了眼小楼方向,压低声音对阿力道:“以后再急也不能直接来这里找我。”
阿力疑惑道:“曹兴平也认识我和阿正,知道我们一直是跟着你混的,应该不用避讳吧。”
阿诚微微叹了口气,道:“就是因为认识才麻烦。”当初他的计划里可没有加入军统,收阿正、阿力做小弟也只是为了方便有人使唤,现在阿正、阿力跟着他为军统卖命,而曹兴平作为早就认识他们的一个旧识,就是一个破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