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直对左翼思潮有兴趣,并且在上海就已经是蓝衣社的重要负责人之一的明楼,在执行任务时也屡次与gd有些擦边球的合作,但是为什么一定是在去南京进修的那个时间点上加入gd?
阿诚不知道答案。
但是不止这一世,他想办法去了南京,过去,他也曾经以不同的身份相伴来了南京,虽然不能陪着明楼一起进入军统进修班,但是却可以在南京的房子里做着他在明家一样的事情——管家兼司机兼佣人,照顾明楼,每个周日等着明楼回家,又或者听着明楼编出各种借口不回家。
他看得见那时明楼的痛苦和纠结。
为什么痛苦?为什么纠结?
也许是为了国民政府高层的腐败,也许是为了接连签订的对日妥协条约,也许是为了那时军统内部一系列针对委员长政敌的暗杀,其中不乏很优秀的坚定的抗日派将领,对于这种对外妥协对内窝里斗却下狠手行为,明楼看不上眼。
总之,那是明楼并不舒心的一段日子。
总之,那是他在所有的轮回里面,唯一见过的,明楼有着近乎失控样子的一段日子。
那是他已知的,唯一的,明楼最脆弱的时候。
他站在那里,看着从车里迈步出来的明楼,他的大哥。
明楼瘦了,眉梢眼角里充斥几丝化不开的愁绪。
他对明楼说:“大哥,大姐让我带东西给你。”
明楼对他笑了,一贯的温文尔雅,带着他开门进屋。
明楼对他说:“我今天本来在学校里,佣人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来,今天不知道阿诚你过来,佣人不在,不如我们出去?”
阿诚挑眉道:“正巧,我知道大哥你这里没佣人,来的路上我买了吃的和菜,我露一手给大哥您如何?”
明楼奇道:“阿诚你还会做饭?”
阿诚不经意间流露一抹小小的俏皮,有些像他这年纪应有的神情,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我可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皆能。”
明楼看到阿诚那不自觉的撒娇等夸奖的样子,笑了,笑容微微冲淡了眉宇间的愁绪。
阿诚小小的施展了下他的手艺,挽起袖子,在那间明家南京老房子里的厨房里,折腾出了几样简单的上海菜上桌。
当他把最后的那晚腌笃鲜端上桌时,抬头,却看到明楼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窗外,身上莫名的多了几丝孤寒的寂寥之色。
阿诚站在那里,站在饭桌旁,看着明楼,有些出神。
他要来南京。
他想来南京。
他挖空了心思合理的布置,让自己合情合理的来了南京。
因为他想陪着明楼,陪着他的大哥,在这个时间点上,以一个更平等的身份,陪在大哥身边,陪他渡过这段艰难的时光。
也许这样,也许只有这样,他可以开始在明楼心里开始他的渗透。
也许这样,也许只有这样,他可以开始改变他与明楼之间的关系。
我和你变得更平等了,我不再是你的佣人,你的司机,你的管家,你的厨子,你的弟弟……这个更平等的我,是不是可听你的倾诉,温暖你,陪伴你,陪你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
然后从这一刻开始,我在你心里的位置开始变得不同。
阿诚看着明楼,这样想着,这样打算着。
然而,这样一切的打算,在看到站在那里有些寂寥的明楼时,阿诚似乎就无措了,该从哪里开始入手?从哪里开始渗透?
他从未以如此平等的身份呆在明楼身边,帮助明楼排遣他的痛苦与孤寂,他一直是管家是佣人是弟弟,他该怎么样以不是这样的身份来陪伴明楼?
顺手从桌子上拿起明楼的外套,阿诚给明楼披上了,这个动作让明楼一愣,也让阿诚自己一愣。
阿诚没想做这样的事情,太亲近了些,也太卑微了些,不是他从一开始设定的更平等的身份应该干的事情,他没想给明楼皮外套,只是莫名的,他觉得那样寂寥的明楼也许会觉得冷。
明楼微愣,看着阿诚,直到阿诚似乎觉得失礼了似得退后了一步,明楼敛了敛外套,眼中有了一丝暖意,唇角也微微有了一丝笑容,但是随即,笑容收敛,明楼看着阿诚,道:“阿诚,你……是不是和张兴国的父亲有些有接触?你知不知道……我知道你一向聪明,只是……按理来说你做什么我不应该干涉,但是你还小,有些太复杂的东西,你不该去搀和,有些人,你不该去接触。”
阿诚听到这话,抬头看着明楼,一对很漂亮水润的眸子里隐隐有些东西,很坚定很清晰,道:“我是中国人。”
明楼一愣。
阿诚道:“我是中国人,是炎黄子孙,守土卫国是本分,没那么复杂。”这是真话,背叛自己的国家是阿诚背负的不论轮回多少世都未曾忘记的罪孽。
明楼看着阿诚,神色复杂,然后转头看向窗外,天已经黑了,窗外一片漆黑,明楼微微叹了口气,轻声喃喃自语道:“是啊,本来我们都在尽本分而已。”
“大哥,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干净,有时,大哥太过强求。”阿诚静静的这样说道。即使是大哥与明台以为的纯净,最后也……那样的清廉那样的坚持,也终会在几十年后糖衣炮弹的轰炸下,慢慢的染黑,变色,最后让人忍不住疑惑,如若一开始白的红的终是一样的颜色,那么,当年的战争究竟是为了什么?那么多熬过抗日战争的名将没死在日本人的枪口下,却死在了那场战争里,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