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叹完毕,又将今年会试主考选拔士子的差事,交与谢家,还过继一个有殷家皇室血脉的旁支幼子,赔给谢家当义子。
最后,还当场下旨,命令大理寺、刑部、大名府共同彻查此案,这才罢了。
只是这一番闹腾,王琅克妻之名,更被传得沸沸扬扬。
殷宁皇帝安抚好谢家,回后宫却又再次大发雷霆。
王谢两家联姻是皇帝亲自赐婚,却屡遭破坏,怒气之下,连唐、颜两位贵妃都遭受连累被骂,眼睁睁看着皇帝怒气冲冲地甩袖而去。
谢昆刚回到府里,属下谢焓便凑上前回禀:“老爷!人带来了!在后厅候着。”
谢昆点点头,朝后院走去。
刚进后院,就见一人背对着他站立,身着麻布囚衣,手脚都带着镣铐,背挺得笔直,清瘦的肩胛骨透过囚衣凸显出来。
林岱安听到动静,转身行礼,“草民林岱安,见过谢大人。”
谢昆上前亲自将他扶起,侧头骂谢焓,“怎么办事的?还不将这镣铐拆下!给林贤侄找身干净衣裳来!”
谢焓连忙上前,要去取林岱安的镣铐。
林岱安却后退一步,拱手道:“谢大人!草民尚未脱罪,镣铐不可摘下。”
“贤侄这是心里怪我?”谢昆道,“叫贤侄受苦了。”
林岱安摇头,问道:“谢大人提草民来此,可是要问谢小姐冤情?”
提及女儿,谢昆哀叹一声。
“彤儿命不该如此,都是受我连累,是我害了她。”说着忍不住哽咽落泪,“我在京城事务繁多脱不开身,家中又无男丁,才叫她代我回乡祭祖,谁想到……”
林岱安也忍不住有怜悯之色,“谢大人节哀。”
谢昆用衣袖拭去眼泪,“宋先生在信中多次提及你,对你才华极其称赞。这回,你也是无辜遭受冤屈,惹来这牢狱之灾。”
林岱安神色不变,道:“草民只希望真凶早日缉拿归案。”
谢昆点点头,又赞了几句。
谢焓在一旁插嘴道:“林公子不如留在谢府,做我家大人的门生,晾大理寺也不敢来咱们府上拿人。”
谢焓料想,他此话一出,眼前人定是千恩万谢地跪下,对他家大人感激涕零了。
谁知,林岱安却毫无一丝犹豫,直接了当地拒绝,“草民尚有案子在身,清白未还,当回大理寺。”
谢焓怔愣一瞬,去看他家大人,见谢昆神色不变,继续道:“我家大人已领陛下旨意,今年学子会试出题主、主考及批阅选拔事宜,均由我家大人安排。你若做大人门生,前途无可限量,此等良机,错失岂不可惜?”
林岱安道:“久闻谢大人贤明,选拔士子定也极为公道。若岱安是个庸才,不入选也是应该,若是英才,谢大人也定不会疏漏。”
谢昆见他不肯低头,露出一丝苦笑,“贤侄莫非是瞧不上老夫?”
林岱安道:“草民不过是一贫寒百姓,万幸得宋先生赏识教导,感恩于心不敢有忘,曾誓言此时唯有老师一人为师。”
谢昆听闻,又露出苦笑,吩咐人将林岱安送回大理寺。
待人走后,脸色立刻转为铁青。
“大人,这天下英才济济,只要大人肯收,还不都巴巴地感激涕零地凑过来拜入大人门下,大人何必对这个不识抬举的穷酸如此好脸?”谢焓满脸不解。
谢昆整一整衣袖:“你懂什么!锦上添花,哪里比得上雪中送炭。越是以往贫寒、落魄的,越是要施恩与他,尤其是像林岱安这样心志坚定的,一旦收服,他就会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你。而那些贪慕富贵一心取捷径做官的,一旦有更高的枝头去攀,扭头就会狠狠咬你一口。”
说着,他长叹一口气,抬头望着夜空中的一轮凉月,心中升起无限悲凉,“谢家如今不比从前,连这种事都得我亲自做。虽我主管政务,可这些年,各州府地方官员,不少都被王家取代。谢家又后继无人,再过些年,只怕……”
他收住话语,露出倦怠神色。
谢焓顿时不敢再吭声。
良久,谢昆吩咐:“你近日里多留意些要科考的寒门学子,找些名目施些恩惠。”
林岱安被送回大理寺,却并没有被送入阎井。
他被大理寺的差役领着,曲曲折折转了好几个弯,再次进入魏典的秘密小院。
只见那房里,除了魏典,还有一个约二十七八的青年男子,虽衣着质朴,身上却有一种连林岱安都不曾见过的气质,不知该如何形容,似温和亲近,却又拒人千里。
那男子上下打量林岱安,默默不语。
魏典叫人将林岱安身上镣铐打开,严肃道:“陛下今日朝堂上已知案情,下旨叫我等彻查此案。丞相大人也在朝堂上与你作证,说你实在清白。陛下说,只要你说清那玉佩来历,便立刻将你赦放。”
林岱安却还是那句话:“玉佩乃草民祖上所传。”
魏典去瞧那青年男子。
男子道:“你就是林岱安?”
林岱安心想:这不是废话么?
男子见他不语,又道:“你可知,那玉佩乃是始祖殷羲皇帝留传下来的宝贝,传闻是采集极北极寒之地冰窟里结晶的冰丝玉,统共就有两块。”
魏典听闻,神色有些吃惊地瞧着林岱安。
林岱安心中诧异,面上却神色不变,“草民不知。”
那男子又道:“王家太夫人曾是我朝长公主,极受宠爱,才得了那玉,赠与两位公子一人一块。大公子那块据说早已销毁,二公子那块如今就在他身上。你身上这块,又是从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