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天过去了,离民国36年的春节还有七天,也就是说,今天是小年儿。
王招艺没有停止卖货,今天依然是正常出车,他的车会出到腊月二十七。
这几天他又到柳河县去上了两次货,依然是将手里的钱全部花掉,不够的时候才会卖上一点粮食。
他的做法是对的,因为国民党带来的钱在迅速贬值,所有物品的价钱都在飞涨。
卖完手里的货,年前他就不会再上货了,过完年头等大事就是处理手里的粮食。
按现在的说法,他手里的粮食已经触犯了囤积物资的罪。国民政府的钱本身就毛,他手里的粮食又多。他都不敢想象,如果这些粮食换成钱,会有多大一堆?
驴车刚赶到家门口,他就发现地上有血迹。
他迅速的将驴车赶进院,发现他家有好几个人,王看山的头被别人打破了,徐老财正在给他包扎上药。
小梅坐在炕里低着头,大凤子就坐在他的身边,小妮子的大伯,二伯就是李家哥俩也在,还有就是谢大公子,现在叫谢老大。
王招艺说,怎么回事?
小梅不吱声,小妮子直哆嗦,说不出话来,王看山扶着墙坐在那,看样子伤的不重,但应该是头晕。
徐老才说,让谢老大跟你说吧。
谢老大说,具体细节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来了一个军车要拉我王婶上柳河县。
我王姥爷不同意,就跟他们推搡起来,最后就动了手,被枪托打在了头上。
王招艺一个箭步就蹦到了炕上,对着小梅就是一脚。
小梅没有躲,但大凤子反应非常快,扑到了小梅的身上。
这一脚正好踹在了大凤子身上,但由于大凤子是趴在小梅身上的,小梅顺势往后一仰,头磕在了炕柜上,咕咚一声。
王看山说,你这是干啥呀?小王。
小妮子爬到炕上,抱住王招艺的腿,说爹。
王看山也哭,小妮子也哭,小梅说,都别哭了,他爱咋咋地。
谢老大说,王叔,你消消气儿,我还有事跟你说,我爹让你去一趟,回来马上就去。
王招艺来到谢地主家的时候,谢地主正在抽大烟。
王招艺说,谢哥,你要是想劝劝我的话,你就不用说话了。
谢地主懒洋洋的说,这玩意劝皮劝不了心。
谢哥,那你现在找我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就回去了。
谢地主将烟筒放下,坐起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又吧唧吧唧嘴,说,出了这个事儿,你家里的粮食是不是应该想点办法?
王招艺已经气蒙了,把这事忘了,一干二净,瞬间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谢哥,你说的对,这两个月我没少挣,但这粮食不能在家放了,得换个地方。
谢地主说这就对了,人在生气的时候是最不冷静的,这才是你应该考虑的头等大事。
谢哥,这么多的粮食无处可放,只能放到三哥家,二哥家或是你家。
现在的政府并不反对地主,而且还支持地主,但如果放在他们那的话,也不保险,因为不远处就有民主政府的军队。
最好是能拉到你家来,不管是哪个政府来,您家应该是最保险。
谢地主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事不宜迟天一黑,你就和我家老大套上俩车,把粮食全都拉到我家来。
他回到家的时候,除了大凤子,所有的人都已经走了。
他说,正好,你回家叫周二来帮我搬粮食,把所有的粮食都搬到东家那去。
搬走粮食也是逼不得已的办法,如果国民党军队来看到这些粮食,有可能会判他个囤积物资,或者说是哄抬物价。
过年了,王招艺感觉总是过年,一年一年过的非常的快,自己来到柳河县,来到谢家堡子,已经是18年了。
18年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好像是18天,张大强还能不能回来?自己还有没有可能再回到河间府?
这个年过的,大家都非常郁闷,也买新衣服,也买肉,也买鞭炮。
但就是没有人说话,除了小妮子之外,好像大家都变成了哑巴。
王招艺看着这个女儿,20岁了,她没有出嫁。说是舍不得也对,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有病。
他决定过完年卖掉粮食就给小妮子看病,等病看的差不多了。就给他找个人家让她结婚,但是不能太远。
因为最近几年,尤其是今年,他比较想河间府,有的时候也想新民县,他不想让小妮子走的太远,也可能是他没有亲生儿女,怕小妮子走的太远了,自己老了,没人管。
柱子根本就指不上,自从不上学之后,连家都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