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房正是多事之秋,且厨房这等要紧地方,更没有让不相干的人拿捏在手里的。
康大奶奶瞧邓三太太那幸灾乐祸的嘴脸,恨不得啐邓三太太一脸的,方要婉拒,就听从上房里传来花羡鱼凄切的哭喊声,和楚氏焦心的唤声。
少时,花羡鱼的丫头珠儿便从上房里冲出来,大喊道:“大夫,快去请大夫。”
康大奶奶那里还顾得上同邓三太太周旋的,急急就往上房去。
就是花渊鱼和韩束顾不上其他的,也跟着冲了进去。
张三奶奶随后也进去了。
只邓三太太和同她的那些人不动。
邓三太太对王万喜家的道:“她现在是没工夫理会咱们了,你只管留下就是了。”邓三太太也没想到能这般轻易就留下人了。
“可要等大奶奶回过神来,怕是不能留我的。”王万喜家的道。
邓三奶奶却冷笑一声,“等她回过神来?哼,等她回过神来就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王万喜家的听了直称是,“太太只管放心,只要有我在,保管他们别想再吃香喝辣,要太太的强。”
这话邓三奶奶听着受用,一挥手留下王万喜家的,带着余下的人就回他们院子了。
王万喜家的得了邓三太太的话,拿着鸡毛当令箭,大马金刀就往大房小厨房去了。
大房的小厨房除了桂嬷嬷之外,还有两个仆妇,是叶嫂子和卫嫂子。
王万喜家的一到,就逼着叶嫂子和卫嫂子把好东西都拿了出来,先将碧梗米、白玉面、各类干货和时鲜的海味等好物,都匀了一半出来往三房送去。
柴火木炭,时鲜瓜果等次一些的东西,王万喜家的大箩大筐地往她自个家里运去。
正搬运得兴头上时,就见有丫头来说:“顾妈让赶紧预备好参汤,上房那里随时要使的。”
王万喜家的头都不回,“好没眼色的东西,没瞧见厨房里正乱着,要什么一会子再来说。”就这么把小丫头给打发了。
小丫头气得扭头就去回顾嬷嬷。
余下的那些个糙米烂面,王万喜家的就不管了。
叶嫂子和卫嫂子不敢多言一句的,见王万喜家的连她们私藏的糖波酒等东西也拿了去,也是敢怒不敢言的,任由着王万喜家的去了。
王万喜家的这才留下卫嫂子上夜。
也是王万喜家的走的快,她才走顾嬷嬷就来了,直骂得卫嫂子狗血淋头的。
卫嫂子委屈,却又不敢回嘴,说都是王万喜家的闹的,只得背了这黑锅。
再说回楚氏上房里。
待众人涌进楚氏上房时,就见里间里的花羡鱼如同脱离了水的鱼儿,起先还能拼命地挣扎哭泣,越往后气息就越少的样子,且任凭呼唤就是不见醒来。
见状,花渊鱼那里还能等的,说信不过家里小厮的腿脚,就亲自跑去请大夫了。
可花羡鱼如今这样的情景,能不能等得来大夫,还是两说的。
楚氏在一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就见韩束一跺脚,过来对楚氏和康大奶奶道:“姨祖母,表婶娘,我身边正有一丸药,因我家祖辈皆是武将出身,沙场之上刀枪无眼,死伤难料,故而家传一方子,配得一料药丸,人人随身携带,可备一时之需。”
☆、第二回花羡鱼绝处重生,却疑是南柯一梦(七)
听到这话,楚氏和康大奶奶也顾不上哭了,都赶紧抬头听韩束下文。
韩束接着道:“这药丸虽无起死回生之效,却能救一时之危急,暂延性命。姨祖母,表婶娘若是信得过,我便去取来。”
听罢,楚氏忙让韩束快去取来。
康大奶奶则险些要给韩束跪下了,泣不成声的。
韩束取来药丸,让人用滚水化开了,灌花羡鱼服下。
果然是救急的良药,花羡鱼服下药丸,只半盏茶的功夫,症状便缓解了不少。
再待大夫到来施针急救,花羡鱼总算保住性命了。
这回请来的大夫,正是被花渊鱼骂做庸医的那位朱姓大夫。
一番疗治毕,花渊鱼千恩万谢,朱大夫却不敢居功,道:“若不是有良药续命,老夫也难施回春之术。”
花渊鱼也听说了韩束献出家传药丸的事,自然给韩束也作了长揖,此中感激不言而喻。
“此番算是过去了,只是,”朱大夫话音又一转,“小姐一日不能将胸中郁气发散出来,终究是不能长久的。”
韩束和花渊鱼顿时心头又是一沉。
花渊鱼是百思不得其解,便恭敬请教道:“我妹妹年纪尚小,平日里又是个少思少虑的,何来的郁结之气?”
这时有小厮来回,“杜少爷来了。”
韩束不知这杜少爷是何人,倒是花渊鱼和朱大夫怔了怔。
原来这杜家是镇郊有名的土财主,杜家老爷膝下只得杜少爷一子,其余一概是女儿,故而把杜少爷当作了命根,处处宠惯,把杜少爷纵成了骄横无赖,暴虐浮躁,挥霍无度,好色淫乱之徒。
杜家老爷近年愈发老迈了,家财田地一概都交给杜少爷打理,可一应经济世情杜少爷全然不懂的,私下便都交给了姐夫们帮衬着打理,他自己就只知道做些狗马戈猎,游戏青楼的勾当,被他姐夫们那些外姓人从他家中拐了多少好处去,他也不知,顾得外号“死蠢杜”。
说来,这死蠢杜也不尽一无是处,坏透了的,对杜老爷就极是孝顺的。
就听朱大夫道:“想来是杜家老爷的腿疾又犯了,这杜少爷才一路循到这来,找的老夫。”
韩束见这二人也是一时抽不开身的,便对花渊鱼道:“你且问明羡鱼妹妹的症源、药案,我暂代你前去款待杜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