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重山垂头,又退后一步。
他径自扯下自己的披肩,在谢琼面前半跪下来,才敢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
“先带我走,我才不稀罕用你的东西······”
谢琼拍开谢重山的手,微喘着道。
她越说越没底气,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衣着不对劲,不用谢重山的东西,那她要用什么才能遮挡住自己身前的异样?
好在半跪着的少年从来都固执的很,她拍开他的手,他便又递过来。
“行了。快带我回谢园!”
谢琼终于妥协,接过披肩围在胸前,却见谢重山一点要动身的意思都没有。
“谢重山!”
她又是抱怨一声,身前的少年才有了反应。
他伸出手,等到谢琼自己搭了上来,才主动扶着她站起,又屈身在她跟前。
“上来。”
到底是年纪还小。
少年的手修长粗糙,掌中一触的温热不知怎么就让谢琼心中一动。
脚更软了些,身上也更热了些,连趴到少年背上时胸前敏感处被挤压的微痛都变得酥麻起来。
不对,她不该这样!
谢琼使劲咬唇,不敢再细想下去。只将心中慌乱冲着背着她的谢重山,恶声恶气催促道:“还不快点?”
少年低低“嗯”一声,飞身跃起。
那声音比夜色还要凉,几乎是转瞬就消散在谢琼耳旁的风声呼啸中。
他背起她,按着她的吩咐,在宵禁后的帝都宛城中奔走,一路避开巡城的岗哨,花了多半个时辰,才从燃香坊附近回到谢琼熟悉的桂子街。
桂子街,乃是宛城权贵氏族聚居之地。说是街,却占据了宛城中最幽静最豪华的地界。
宛城权贵,以谢,崔,陈,杨,齐五大姓为,五大族皆居于桂子街中,其他排的上名号排不上名号的小氏族或者权贵世家,也都挤在桂子街的小巷中。
谢园也位于桂子坊内,却占了在寸土寸金的帝都中都可谓辽阔的一块地皮,供谢氏家人起居。
谢琼长于此地,到了桂子街,就是到了她家门口。
可今夜,趴在谢重山背上重新回到桂子坊,眼前熟悉的风物却让她觉察出了异常。
已经宵禁,但桂子街深处的却仍有喧哗人声,远处夜空也被映得通红。
风中带来热燥的烟火味,更让谢琼觉得心里沉甸甸透不过气。
谢重山比谢琼要早觉察出不对。越接近谢园,他的脚步就越慢。
“虫娘,不然我们不要······”
少年闷声开口。 “去!快点!”
谢琼咬破了唇,口中升起的腥涩却比不上心中的痛。
她隐约也猜到了自己心心念念要回去的谢园今夜变成了什么模样,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谢重山行得更快。
人声越来越近,夜空越来越明亮。空中的烟气越来越浓郁。
转过街角巷弄,心中最糟糕的预想变成了现实。
谢氏故居谢园,也是谢琼长大的地方,此时正燃着冲天的火。火光和烟气笼住了整座府邸。往日到了夜间也灯火通明的谢园,此时只剩下了守在谢园外的禁军和园中猖狂的大火。
代表着谢氏百年荣耀的“宝树传芳”的乌木牌匾,被几个禁军随意砍毁,践踏于马蹄之下。大大小小的箱匣一个接一个被禁军搬出谢园,夜风中传来谢家仆妇们几声幽咽的哭泣,随即就被禁军的喝骂和鞭打声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