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口中语气依然平淡如水,好似说的不是自己生死,而不过是棋局失败,拾子重来:“我与四哥,不需旁人评论。”他脖颈命门仍然掌握在太子手中,却不避不退,只是手上腾出来,仔仔细细,整理了身上衣服。
殿内许多双眼睛,看他动作优雅从容,不悲不怨,生死置之度外,相比之下,太子衣衫不整、困兽濒死之态更为可恨,不禁纷纷动容,为之着实喝彩,无论心中如何想法,此刻也都生出几分不忍来。
胤禩也没什么想法,只想叫自己死的别那么难看罢了。他理顺衣服,也不再管太子,朝着康熙方向恭敬跪下三叩首,微微笑道:“皇阿玛,儿臣先去了。”
康熙大抵生平第一次如此在乎自己这个八儿子,悲声道:“胤禩!”
胤禩嘱着微笑,又看向胤禛,这一眼万千情绪,尽都流露。胤禛恸色更甚,深深回望。二人心心相印,霎时明了彼此想法。而临此生离死别,胤禛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自己,恨自己无能为力,叫胤禩落到这种情境,更要决绝赴死,却是成全自己!
今夜若是胤禩就这么死了,日后他纵使享有至尊,坐拥天下,又有什么乐趣?他筹谋算计,争夺那个位置,还不是为了二人天长地久,长相厮守?
胤禛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小八啊小八,你若死了,我便剐了仇人,安排好后事,陪你去了罢!
他遇到这种情境,反而更加镇定,望了望内外形势,冷厉震慑:“废太子胤礽谋逆,已经事败,尔等皆是被废太子蛊惑,才会犯此大错,若能当即悔过,可留全尸,不牵连家人!”
士兵们面面相觑,看着外面已经被包围住了,而太子眼下实在颓败,不过几个呼吸,纷纷扔掉手中兵器,作投降之举。而只消一会儿,殿内就唯有太子几个亲信还守在太子身后。
这几个亲信,也是犹犹豫豫,面上慌乱。胤禛心中痛苦,口中却决然道:“有弃暗投明、拿下谋逆首恶者,既往不咎!”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在太子身后突然发难,太子一时不查,被击倒在地,而手中刀刃不辨,划开胤禩脖颈,立即现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胤禩踉跄没能站住,也随着倒在地上。摸到脖颈之上,手心里全是鲜血,却未曾伤到气管。胤禛冲上前来:“小八!”
胤禩伏在他身上,微微喘息:“四哥,我没事。”
康熙硬撑着身体下床,走到太子面前,太子伏地不起,竟痛哭出声,只一声声唤着“皇阿玛”。叫得康熙老泪纵横,再控制不住自己,昏迷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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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八月,康熙病重,无法理政。传位于皇四子胤禛,退位为太上皇。
十月,康熙驾崩。次年胤禛即位,年号雍正。
历史,终于完全改变。
尘埃皆落定
乾清宫里,夜幽人静,然灯火通明。
胤禛瞥了眼旁边床上躺着的人,眸中不禁有了几分暖意。折腾了大半宿,那人是该累得很了,不然的话,怎么会这般安静的躺在“龙床”上?
自己也是皇帝了,康熙也已死,天下间没有再能阻拦他们在一起的力量。胤禩却仍然如此谨慎,说怕人怀疑,不肯多进宫陪他,更不肯时常留宿。
若非他先斩后奏,派人去廉亲王府直接说王爷今晚被皇上留在宫里商讨国家大事,岂能这样把人霸占下来,一诉衷情?回想胤禩在床上的生动模样,他心头又有了几分火热,又强自压抑下来。
罢了,来日方长。这天下也好,小八也好,在他这一生一世,都是属于他的了。思及此处,他唇边也有些志得意满的轻微弧度。
外间桌上还有些奏折仍未批阅,苏培盛悄悄走进来禀告:“皇上,皇后派人来送了羹汤……”
“哦?”胤禛眉尖一挑:“还说了什么?”
苏培盛顿了顿:“那个大宫女,还问了廉亲王是否出宫回府。”
“哼!”胤禛不悦冷哼:“她是管得越来越宽了!廉亲王回府与否,与她有什么相干?德太妃是不是又给皇后递牌子进宫了?”
苏培盛低下头去:“德太妃昨日才进宫。”
胤禛眸中闪过一丝杀意,终又压了下去:“叫那边多盯着点这几个人。恂郡王最近如何?”
苏培盛慌忙后退,一边冒出个再平凡不过的小太监:“回皇上话,恂郡王近日一直在家中饮酒作乐,说是喜欢上了京中庆喜班的一个戏子。”
喜欢的好!他正要怕他不喜欢!做个玩乐的纨绔,他就保他一世富贵平安,若是有什么其他想法,他也不会下手留情。至于德太妃的那些动作……他眸中越发幽暗,径自下令:“传朕的口谕,太妃们奉旨出宫,是为了颐养天年,无需再多为其他事情思虑,以后不是重要节庆,一律再不必进宫。”
苏培盛领命去了,胤禛又问了些其他消息,这才屏退了那小太监。坐回御座之上,又批了会儿奏折,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德妃……胤禵……纵然到了今日,他们还是能干扰他的思绪,牵动他的情绪么?
索性放下笔,起身走进内室。胤禩仍然躺在床上,已经睡得熟了。睡梦之中似是有些梦境,叫他微微皱眉,并不安宁。
胤禛在床边坐下,伸手抚摸他眉宇间皱纹,一一耐心抚平。又摸进被褥,轻轻拉开了胤禩白色里衣,略有些瘦弱的胸膛显露出来,从脖颈往下到小腹,都是他不久前才留下的大片青紫吻痕。
这景象无疑再一次挑逗起他的欲火,胤禛只觉得下腹一紧,喉间干涩。忍不住再次俯身贴上,细细舔弄起左边那一颗红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