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曾停止思考。
潮濕的浴室裡面,明啟就靠在邱鴿身邊,只不過他身上冰冷,沒有常人的溫熱,似乎不像人類一樣。
明啟懺悔之後,就像是沒事人了,忽然握住了邱鴿的手,把玩了一會以後,低笑說:「你的手指真的很好看。」
邱鴿勾唇,諷刺的說道:「你心情不錯?」
明啟低,親了親邱鴿的手背,「嗯,因為你不生氣。」
邱鴿緩緩抽回那隻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表情淡然,沒有露出一絲嫌棄,只是做出了這樣的動作,「因為我對你從來沒抱有幻想,我知道你兇殘,嗜殺,瘋狂,貪婪,我知道你是個神經病,我知道你將會對我做些什麼是,但是我從來沒有屈服於你,我沒有輸給你過,一次也沒有。」
明啟面色一冷,他看著邱鴿的眼睛,想從裡面探尋到什麼信息,但是什麼都沒有,只有無邊的憤怒與恨意。
過了很久,明啟並沒有發怒,只是攬住邱鴿的肩膀,低聲說:「你就像是一直狼,不肯與人親近,為什麼不肯屈服?只有我能懂你,你不明白嗎?」
邱鴿不說話。
明啟又說:「地球上有72億6991萬人,只要你連上網絡,就可以認識任何一個人,不過向我們這樣面對面,同處在一個城市,同在一個房間,同在一個時間內,這是不是很像奇蹟?」
他的嗓音低緩,帶著奇奇怪怪的曖昧,像是風一樣,拂過了邱鴿的耳朵。
邱鴿下意識扭過頭,這種暗示性的話,這種打一棒子給一顆糖的做法,他不得不稱之為高明。
但是這一次,邱鴿卻賭贏了。
他用自己的命去和明啟拉扯,在明啟已經開始留戀肉體歡愉的時候,邱鴿發現天平在漸漸的往自己這邊傾斜。
放火也好,想要襲擊許宙也好,都是為了測試自己在明啟心目中的地位。
他想要知道自己這個獵物在他心裡是什麼的?
是一隻待宰的羊羔,還是一隻讓他心生不忍的公羊。
邱鴿在醒來的一瞬間,就確定在自己在這場遊戲裡,已經悄無聲息的占據了贏的那一處天平。
即使他被這個瘋子囚禁著,但是他同樣已經開始操縱起這個瘋子,如何去活下去。
明啟繼續湊到了邱鴿耳朵邊,看著他翻紅的耳垂,輕輕的吻了下,有如誘惑般的問:「你對我有什麼樣的感覺?」
邱鴿詫異的轉過頭,像是不敢相信似的,「你問我?」
明啟維持著柔和的笑臉,「嗯。」
邱鴿剛要作答,忽然反應過來,說:「很少見,你會問我關於你自己的問題,為什麼忽然這麼問?」
明啟見他反問自己,笑了笑說:「因為想知道答案,所以快點告訴我。」
邱鴿不動彈了,他轉頭看了看自己的被拷在暖氣片上的右手,再看看明啟的臉。
浴室裡面什麼尖銳的東西都不見了,那隻他拿來自衛的牙刷丟了,連毛巾都被清理了,逼仄的里只有他們倆個,空氣逐漸變得奇怪起來。
邱鴿忍不住想起他剛開始遇見明啟的時候,那是一種極為驚艷的感覺,令他失神許久,不是什麼感覺,就是喜歡那樣的人,後來看見了明啟的真正模樣,他才發現自己嚮往的一直是危險的東西。
空氣里充滿了濕熱的水汽,他都忘記了自己和明啟靠著多久了,好像也漸漸熱了起來,如果不是明啟問自己,他會怎麼看待明啟呢。
也許永遠不去思考,直到偶然有一天記起來,發現自己對於明啟的執念,比明啟對自己的執念,只多不少。
邱鴿閉上眼睛,感覺眼角濕潤了些,他扭過頭,面向明啟,淡定的說:「硬要說的話,我並不喜歡你。」
明啟露出了一絲難受的表情,眉毛微微顫抖,一副可憐的模樣,他垂眸想了想,試探的問:「一點也沒有嗎?」
邱鴿湊到了明啟的耳邊,呼吸急促,「一點也沒有,而且我恨你,恨不得你去死。」
明啟聽罷,沉默了會,但忽然不聲不響的轉過頭,親了一下邱鴿的嘴唇。
邱鴿看不見明啟的表情,只是能看見明啟的眼睛裡發著光,那種奇奇怪怪的懾人的光。
「但有一點,明啟···我熱愛你的身體。」邱鴿無所畏懼的向前,再度像是之前一樣命令明啟,「吻我。」
明啟一怔,忽然笑了,「好。」
兩個人輕輕的接了一個吻,短暫又毫無情,像是飛鳥划過了天空,剛剛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可轉眼什麼都沒有了。
明啟問:「你為什麼哭了?」
邱鴿搖頭。
——因為你不知道,我有多迷戀你,即使你是一個瘋子,即使我會因為靠近你,而失去生命。
「有煙嗎?」邱鴿靠在了浴缸上,輕輕地嘆了口氣,「我想抽菸。」
明啟從口袋裡找了打火機和煙盒,他細長的手指抽出了一支煙,遞到了邱鴿濕潤的唇間。
邱鴿低,含住了那隻香菸,喉結輕輕滑動,撩起眼皮,閃動著眼眸中得意的光芒,如銀河璀璨,如星光閃爍,如螢火攝人。
明啟一瞬間,感覺邱鴿的一個眼神,好像是把自己體內的熱度一點一點吸走了,他移不開眼神,無法控制自己不去看邱鴿,他唯有像是瀕死的魚,在空氣中暴露出自己致命的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