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狗和丘平啞然失笑,她把聖母院當成了醫院——從外觀格局看,確實也像。她道:「十。」
丘平道:「一。」
女孩抬起棒球棍,做出了攻擊的架勢。丘平和雷狗倒是為難起來,總不能跟個小姑娘動手吧?雷狗對丘平說:「我們拿了貓就走。」
貓面具底下,少女「哦」了一聲,然後蹲下摸著大福的腦袋,「你要不要跟他們走?」頓了頓,她把耳朵靠近貓嘴,一邊點頭一邊說:「我知道了。」她挺直身體,像個武士在抵禦外敵般道:「它說不跟你們走。」
丘平小聲問雷狗,「她是在耍我們,還是個神經病?」雷狗搖搖頭。卻見貓女又蹲下來,傾聽大福壓根兒沒長開的嘴,她說:「它要去抓金魚,這裡的金魚長著黑色尾巴,跟你們醫院不一樣。」
「哪裡有金魚?」丘平糟心地問雷狗。
「在她腦子裡吧。」
「原來她是真有病。」
雷狗和丘平無計可施,只好先行撤退。臨走前,丘平依依不捨地看了大福一眼,輕聲說:「等我,我會來帶你回家。」大福不置可否地「喵」了一聲。
從那天開始,丘平就常常想著怎樣把大福弄回來。雷狗考慮得更多,他認為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生活在鄰近,對聖母院是個安全隱患。以前河水不犯井水就罷了,既然拿走了聖母院的貓,那就是侵犯疆界。
「在禮拜堂『吊死』聖誕老人的,是她嗎?」康康做了個上吊的表情。
「說不準啊。而且她可以偷貓,也可以偷雞。」哼哈二將驚恐道,「她會把兔子偷走的!」
丘平:「我們哪裡有兔子,你們倆?」
「很快會有的。」
雷狗總結道:「你們的顧慮有道理,我想想辦法。」
丘平起得早,每日四點半洗簌完畢,就去接替小武的班,一邊聽他抱怨困、累、打野隊友多坑,一邊開始收拾打掃。起居室的地板每天都要拖洗一遍,禮拜堂是一周兩次,遇到玩瘋喝嗨的住客,還得處理塞在沙發縫的紙巾和角落的嘔吐物。院子的樹下,不知道被多少人用尿澆過,在周圍圍了磚也不管用,他們不得不常常鏟走臭土,給哼哈當堆肥。
這頂著聖母光環、乾淨舒適還很上鏡的桃源,在凌晨五點時總是一團糟,充斥著人的便溺和垃圾。等他們收拾完畢,地平線也露出曙光,丘平第一百多次看著升起的太陽,感到全身被光滲透了,眼睛受到刺激,不覺充滿了淚水。
他活動活動手腕腳踝和脖子,開始做熱身運動。這之後是虐身虐心的力量訓練,做完幾十組後,他汗流浹背,癱坐在地上一邊喘氣,一邊詛咒社會。每當這時候,想要做個健全人的渴望就會強烈無比,他幻想自己能脫掉帽子和口罩,穿著短褲四處跑,沒人會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雷狗一般在七八點出現在院子裡。這天他一大早就出門了,回來給丘平帶回了麥當勞早餐。丘平一聲歡呼!他吃煩了米粥油條,早想吃點垃圾快餐。「你大早出去嘛呢?」問雷狗。「去縣城給你打包早餐。」「特地去?」雷狗:「嗯,你要給我跑腿費嗎?」
丘平覺得這不是垃圾快餐,是雷狗對抗世界的決心!從這裡去縣城,騎電驢也得45分鐘,來回差不多兩小時,他得違背黑天不能進出村的規矩——就為了給他買個豬柳蛋漢堡。丘平甜蜜又慚愧,對著雷狗也沒法講羞恥的情話,便道:「反正都去了,不給買杯可樂。」雷狗站起來道:「我現在去買。」丘平趕緊拉住他,「你真去?」「假的,」雷狗笑道,「冰櫃裡全是可樂你自己拿。」
丘平吃著漢堡的時候,雷狗走進山林,去到貓女的棚屋。他直接敲門,過了半分鐘,沒等來答應,他開門走了進去。
第48章好鄰居
貓女的棚屋很昏暗,也很冷,就像冬天的空氣躲開了春暖花開,都聚到這裡來了。可見棚屋既沒有保暖層,也沒有供電,住在這裡跟穴居差不多。他萬分戒備地邁開一步,對著黑暗說:「你在哪裡?我們談談。」
喵的一聲,大福忽地竄到他腳底,貓女的聲音出現在他頭頂上,冷冷道:「離開我的屋子!」刷刷聲響,枯枝敗葉紛紛落到雷狗的腦袋上,雷狗一邊擋著,一邊抬頭,卻沒見到貓女藏在哪個角落。他感覺有什麼掃了過來,幸虧反應敏捷,躲開了橫劈而來的棒球棍。
他判斷出貓女力氣弱,往前要搶奪棒球棍,沒注意腳底有什麼拌了他一跤,整個人落在了一個塑料罩上。身上一緊,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就像根大蔥一樣被包裹起來。
雷狗大驚!掙扎了幾下,包著他的塑料膜輕微鬆動,卻沒找到口子。貓女掌著汽燈靠近他,雷狗才發現自己被困在一個巨大的透明塑膠袋裡,吊離地面幾公分。雷狗盡力平衡身體,抬頭看,球上有個鬆緊口,連著一條粗繩子,繩子莫入黑暗中,料想是連著牆上的一個手搖式絞盤。貓女戴著面具道:「你好啊。」
雷狗暗悔小瞧了女孩,稀里糊塗就被逮住了。貓女說:「這裡面空氣不是很多。」雷狗非常驚駭,感到呼吸憋悶。他使勁抓住塑料撕扯,可塑料表面滑不溜手,還很堅韌。
「不要動,越動越不能呼吸喔。」
她蹲下來,不知道按了個什麼機關,塑膠袋像氣球一樣被吹起來,漸漸成為一個圓球。雷狗的呼吸又順暢了,但他不覺得高興——貓女隨時能讓他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