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什么时候?宁予洲朦朦胧胧地回忆着,似乎听见有人在叫他,一些温和的,低沉的,年轻清朗的呼唤声,从遥远又缥缈的方向传来。
他试图听清那些熟悉的呼唤,甚至想追出去,然而一道更为清楚明晰的嗓音却在近处响了起来:“宁予洲。”
宁予洲回过神,现自己正坐在沙上,手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包扎完了,池衍看着他,皱眉道:“你是不是又产生幻觉了。”
宁予洲看着池衍的脸,目光又落在他嘴角斜下方的痣上,眨了下眼,答:“没有。”
池衍闻言没说话。
半晌才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你是真容易把人气死。”
宁予洲心想那倒不会,毕竟我应该会比你先死。但他觉得这话说出来池衍大概率会不高兴,于是没说,换了个话题:“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池衍站起身,关上医疗箱放回原位,说:“实战课暂时延后了,说是教练员最近有事没来。”
由于情况特殊,池衍的课表与普通学生不一样,排得更密,课训节奏也更快。并且为针对其s级潜能制宜施教,桃花源特意聘请了一位特训指导员,据说也是位高阶a1pha,体能素质极高,实战经验十分丰富。
宁予洲大概知道是谁了,整个基地里能指导池衍的人就那几个,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行,过段时间我跟你一起去,跟人打个招呼。”
宁予洲活动了下被包扎好的手,觉得池衍技术还不错,很满意。
他把岚收进刀鞘,想拿回卧室,却被池衍阻止了。最后还是放在了客厅,锁在横柜的最底层。
但直到晚上两人吃完饭,池衍仍神色不属,似乎还对白天的事耿耿于怀。
宁予洲忽然想起一事,在外衣口袋翻翻找找,最后摸出了什么东西,握着递向池衍,扬扬下巴示意道:“伸手。”
池衍不明所以地伸出手,宁予洲松开五指,将一把糖放在他的掌心。
水红色的硬糖,裹着玻璃糖纸,大概有七八颗。
“心蕊叫我带给你。”宁予洲想了想说,“味道还不错。”
池衍对宁予洲觉得味道还不错的东西持怀疑态度,迟疑着,仍剥开一颗试了试。
出乎意料的是味道居然还算正常,很清爽的甜,并不腻,能尝出一缕很淡的草莓味。
宁予洲询问:“怎么样?”
池衍:“……还行。”
宁予洲露出一个笑脸。
回卧室之前,池衍仍盯着他缠着绷带的手掌,直到门被关上才收回目光,盯着手里的糖,心中泛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之后几天,池衍一直心事重重。
白天脑子里重复回放着宁予洲两次受伤的情形,夜里又在梦中不断地堕入同一个昏沉压抑的房间。
窗外乌云翻涌,潮湿的风倒灌进屋子,将桌上的烛火吹得摇曳不止,似乎将要熄灭。地板上血泊在漫延,一个人倒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池衍盯着那只无力垂落在一边的手,声音很轻:“宁予洲?”没有回应。
他收紧双臂,将怀里人的身躯抱紧了一些,试图感知到对方的脉搏和心跳。但他只能感觉到肩头温热粘稠的血变冷凝固,对方的呼吸在逐渐衰弱,近乎枯竭。
最后什么都不剩。
池衍猛地睁开眼睛,喘着气,望着头顶漆黑一片的天花板,意识到现在仍是深夜。
意识回笼之后,头痛欲裂的感觉便涌了上来。强行从梦中清醒的结果并不好受,池衍从床上坐起来,缓了一会儿,但眩晕感却没有减轻,甚至变得更加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