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整日在与皇帝算账,算永昌年间的各项亏空。
就拿皇室宗亲用度来说,贡米要七万石,钞要三万五千贯,锦缎要七十匹,春夏秋冬四季还要分开算。
如此庞大的开销,还只宗亲的基本用度,这还没算额外的赏赐,以及嘉宣帝在各处建行宫花费的银钱。
各州府县贪污成风,京中凡世家子弟,不论有无能力,头上个个顶着乌纱帽,领高官俸禄。
世家势力盘踞,牵一发而动全身,先动谁,京中都要变天。
一连算了小半个月的账,萧聿感觉喉咙都跟着发紧。
苏菱身着脂色曳地长裙,挎着食盒,行至养心殿门前,与盛公公小声道:“那些人都
走了?”
“走了、走了。”盛公公笑呵呵道:“娘娘快进,皇上在里头等您呢……”
萧聿靠在紫檀嵌玉桃果纹宝座上阖眸沉思,折子就在案几上摊着,微风拂来,一片哗啦啦的声响。
苏菱走过去,打开食盒,将银耳莲子羹端出来,道:“陛下先把莲子羹喝了吧,我亲手炖的。”
萧聿睁眼时,眼底还浸着红,苏菱瞧着心疼,便给他揉了揉眼睛,轻声道:“国事再重,身子也要紧啊。”
萧聿什么都没说,只拉住了她的手腕,安抚道:“我知道。”
苏菱离开养心殿时,刚好撞见了苏景北。
“爹!你怎么在这?!”
苏景北躬身道:“臣拜见……”
苏菱推了他一下,娇声娇调:“爹,这儿又没外人,你就别行礼了。”
苏景北直起身子,意外道:“阿菱,陛下竟允许你来养心殿?”
苏菱堂堂正正道:“我是来送莲子羹的。”
苏景北点点头,低声嘱咐道:“后宫不得干政,你可莫要仗着是陛下发妻,就乱了规矩。”
苏菱不耐烦道:“爹,你就放心吧,那些折子,便是放在我眼前,我也不会看的,女儿知道规矩,一句话要说多少遍才够……”
苏景北数落她,道:“瞧瞧,微臣才不过关心一句,皇后娘娘就来脾气了。”
苏菱拍了下肚子,呛道:“我有了身孕,都不见你关心过一句。”
苏景北看着她的小腹一怔,转而笑道:“那皇后娘娘玉
体可安康?”
苏菱这才有了笑意,道:“安康安康,好了,爹快进去吧,女儿先走了。”
苏景北本来都要进殿了,也不知怎的,突然折返,叫住了苏菱:“阿菱,边疆最近不安生,兴许会有战事,你好好照顾肚子里的孩子。”
苏菱不明所以地眨眨眼,“要……有战事了?”
“瞧我,与你说这些作甚。”苏景北一笑,“爹还有事要奏与陛下,先进去了。”
苏菱点了点头。
皇后有孕之后,坤宁宫上下都带着喜气,可惜好景不长,还没几日的功夫,便有流言在宫里宫外传开。
流言直指苏后善妒,潜邸时仗着母家得势连侧妃都容不下,如今有了从龙之功,怀着龙嗣,都不肯给陛下扩充后宫。
别看就这么两句话,但里面的心思,却足够恶毒,这话听上去处处是为皇帝着想,可妖化皇后的同时,何尝不是凸显帝王无能?
新帝才一登基就被皇后拿捏,如何镇得住朝上这些老油条?
流言如黄河决堤,根本堵不住。
楚太后借着此事,将苏菱叫去了慈宁宫。
楚后叹了一口气,“阿菱。”
苏菱躬身福礼,“臣妾给母后请安。”
“你都有身孕了,怎么还多礼。”楚太后道:“快过来坐。”
苏菱坐下后,楚太后看了一眼她的肚子,“陛下说你近来孕吐的厉害,哀家让尚膳局给你换了菜品,可好些了?”
苏菱点头,“多谢母后记挂,确实好多了。”
楚太后拍了拍她的手,“瞧你,都瘦了,这一张嘴吃两个人的饭,可得好好补补,”
楚太后贯是会做人的,与苏菱似寻常婆媳那般聊了一个时辰的家常,才引出了正事。
章公公在门口道:“启禀太后娘娘,李妃娘娘到了。”
苏菱蹙眉。
李妃?什么李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