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渊缓缓蹲下身的时候,终于看清了那白衣人的眉眼,是很温润如玉的相貌,然而与夏玄策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却感到了一股极强的寒意。
他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自然能看清男人眼中充满冷意的打量。
卫渊刹那间明白了过来,车内并非想象中那样旖旎,短暂的松了口气后,便是极强的护主感,他神情平静与夏玄策对视。
“太傅大人还是低下头为妙。”
青年目光落在两人极亲昵的肌肤相触部分,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情绪,嗓音却是难以掩饰的冷。
“否则您的头发可能会被不小心扯掉。”
两人都面无表情看向对方。
夏玄策却微微一笑,只是那笑意并不达眼底:“既然如此,不必劳烦阁下,臣还是自己来比较妥当。”
说这话时,他手指微微覆在郑晚瑶膝盖上,像是与少女关系亲密。
卫渊面上平静,然而心中却闪过一抹冰冷的杀意,他伸出手攥住那些被缠绕的长发:“恐怕太傅大人视野不佳,很容易将手放到不该放的位置。”
车厢内有剑拔弩张的微妙火星味。
郑晚瑶并不太能看清这两人的神情,她只觉得指甲都快要被掀翻,所以有些烦躁道:“还没解开吗?”
“臣很快就能解开,无需那般麻烦。”
夏玄策温和一笑,示意卫渊松手:“还请阁下让让,臣要借殿下匕首一用。”
虽然说是礼貌请示,然而夏玄策却径直抽出匕首,寒光微闪,利刃就这般擦着卫渊的手指而过。
但卫渊眼睛都不曾眨一下,随着匕首划过,他缓缓松开手心中的乌黑长发,任由其簌簌滚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太傅大人倒是果决。”
夏玄策抬眸朝他轻笑:“变革则通,不变则壅,凡事可没有什么绝对的。”
男人嗓音听起来却极为通透明朗,是很成熟磁性的男人音线,让人不自觉想到松柏似得挺拔可靠。
他想起刚才与郑晚瑶紧密相挨时,那一瞬间的心跳失控,很是扰人心弦。
“先父在天之灵若是看见,大抵也会支持臣这么做,毕竟公主才是最重要的。”
夏玄策说这句话时,并没有给那位暗卫一个眼神,仿佛当他不存在似的,只稳稳向郑晚瑶伸出手,他笑起来依旧让人如沐春风。
然而卫渊却半跪下道:“不如属下扶公主出去透透气吧,车内杂乱不堪需要休整。”
他静静看了眼玄策:“况且太傅也需要换身衣裳。”
青年看上去是个很合格的贴身暗卫。
郑晚瑶脑袋本就有些昏昏沉沉,所以干脆利落道:“行,太傅先着装吧,本宫出去走走。”
于是夏玄策不得不收回指尖,看向那暗卫时,琥珀眼眸幽深晦暗:“好,如此便有劳阁下,好生帮微臣照顾公主。”
帮人照顾这句话,就像是在悄无声息划开界限,明明白白告诉卫渊,他只不过是个暗卫而已,跟他们这些做主子的云泥之别。
卫渊缓缓攥着掌心:“这是属下分内职责。”
不多时,郑晚瑶便跟着卫渊下马车,打算去看看所谓的奴隶市场。
她边走边打量着密密麻麻的铁笼,但见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奴隶,共同特征都是男性,基本上买回去都是用来干苦力活,当然也不乏长相漂亮的男人也会被人带回去发泄。
这里便是四国交接边缘地带,混杂着各式各样的贩子与族群,也被称为三不管地带,郑晚瑶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她只是观察着这片地带的风土人情。
很快她便注意到,铁笼之中有个少年尤为独特,全身上下被衣袍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幽绿色瞳仁。
郑晚瑶低声道:“真是少见的漂亮眼睛。”
说这话的时候,那奴隶恰巧仰头与她四目相对,看起来很是可怜,像是丢弃在野外渴望被人捡回家的的猫猫。
但她对奴隶没兴趣,所以转身便要走,只是裙角忽然就被人紧紧攥住。
“女郎可不可以看看我?”
笼子里的漂亮少年气息微弱,耳边闪过少女方才的话,他仰头露出脆弱脖颈,嗓音哀切又可怜,像是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知道有些中原人会喜欢这副皮囊。
“我什么都会做的,哪怕给您当禁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