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冷不丁重新回到身体后,便总觉得疲惫不堪,尤其是接连几天神经紧绷着,稍微放松下来便昏昏欲睡。
她时常在想,可能是因为当初被穿越女挤出身体的时候,灵魂状态下怎么也不知疲惫,甚至没有任何想要睡觉的念头。
以至于如今吃了睡,睡了吃,好像一条咸鱼。
“这两天裴景承来过吗?”
郑晚瑶睁开惺忪睡眼,她懒懒散散靠在软椅上晒太阳,顶好的春日晒在人身上暖洋洋得,她中午便又小憩了片刻。
结果睡醒的时候,便看见卫渊还是石柱子似得杵在这,他简直比门口的石狮子还要恭敬,仿佛被施了定身术。
卫渊声音清冷:“不曾来过。”
郑晚瑶点了点头。
看来那位苗疆朋友确实难请。
她今日依旧噩梦连连,总是会看见死去的冤魂哭天喊地要她偿命,最后便是看见白茫茫雪地里,彼时已经回到燕国的卫渊,沉默寡言为她收尸。
雪下得那样大,一如从前郑晚瑶捡到卫渊的时候,少年冻僵在雪里吊着最后一口气,怎么也不肯死。
她那时候养鱼养花甚至养草都死了不少,但结果破天荒地养活了卫渊。
郑晚瑶忽然抬眸道:“本宫记得你说过,刀山火海在所不辞,现在还算数吗?”
卫渊平静地点点头。
他身上终年沾满鲜血,是以总有股肃杀的戾气,这会在春日暖阳下,簌簌花瓣飘落在肩,显得他整个人分外清冷,像是通透明亮的雪。
哪怕是面对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八个字,他也依旧平静。
“公主。”他说道:“属下任由差遣。”
郑晚瑶歪头道:“那本宫要你摘下面具。”
卫渊:“……”
卫渊沉默了片刻,随后便缓缓抬起面具。
郑晚瑶知道男人这张面具下伤痕累累,当初捡到他的时候,那张脸便已经面目全非,不仅刀疤纵横鲜血淋漓,甚至连身体都没有一处好肉,可见下手之人极其阴毒,要他慢慢受尽折磨而死。
面具微微掀起时,便已经能依稀看见下巴上的疤,狰狞可怖像蜈蚣似得缠绕,任何人看了都会惊惧,所以卫渊从来不会摘下面具。
但凡看到过这张丑陋面容的人,要么死要么废。
可面对郑晚瑶时,哪怕是要揭下血淋淋的疤,他也沉默照做。
“停。”郑晚瑶只是想试探他而已:“好好戴上吧。”
但是话刚说完,她便觉得有些歧意,怎么好像她很恶心不想看似的?
男人嗓音沉闷:“好。”
他就那样温顺站在花树下,微风拂过时眼眸如星,吹起一汪春水。
“……本宫并非故意折辱你的尊严,也不是恶心害怕。”
郑晚瑶向来吃软不吃硬,所以特地解释了下,她又难得起身伸手,将他的面具一点点戴好。
只不过由于身高差的缘故,她得踮起脚尖才行。
“当初捡到你的时候,比这可怖千百倍,但本宫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她从小胆子就大,没事便往慎刑司钻,时常能瞧见缺胳膊断腿的犯人。
卫渊在来到郑国以前,就是很有名的刺客,他经历无数残忍苛刻的厮杀,用血与肉浇铸出活路,却又永远见不得光。
但如今郑晚瑶想到这些后,心中却只有一个想法。
卫渊将会是她今后锋芒毕露的一把剑。
怜悯与利用两种情绪,毫不冲突地浮现在脑海中。
郑晚瑶手指慢慢抚摸过面具上面的纹路,她像个天真无邪的恶女。
“所以卫渊,你去帮我杀一个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