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平安眉头微皱,就听对方继续道:
“不过,如今人少了。便不必那般,恩,不知你擅长哪种乐器,想比哪一种曲目?选定后,直接上擂台演奏就是,不过若是钟师姐觉得不需要她出手,也未必会应战。”
这是委婉的说法,言外之意:
若你太差,也便不要浪费时间。
事实上,这也是为何,在那一日宫廷乐师落败后,挑战者愈减少,以至于今日无人敢于登台的缘故。
但凡听过那一日琴曲,绝大多数乐师都生出自愧不如之心。
季平安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说道:
“竹笛。曲目《光阴》。”
年轻乐师愣了下,虽维持着礼貌笑容,但已失去兴。
光阴本就是极难的曲目,用琴弦都难以展现韵味,更简单粗糙的竹笛更不必说。
无论从任何角度,季平安的回答都像个愣头青。
“好的。您可以在这边选乐器。”她指了指一侧摆放着各式各样,价格不菲的乐器。
季平安抬手,展示了下自己的竹笛:“我自己带了。”
说完,迈步便径直往擂台上走。
年轻乐师一怔,有些哭笑不得看着那只还带着竹子绿,连漆都未涂抹的竹笛,愈觉得荒诞。
同时想起,自己还没问对方的名字。
可这时候,季平安已经登上擂台。
看到这一幕,白堤周遭的人群终于苏醒,民众们惊讶看向戴着斗笠,身穿青衫的年轻人。
“有人登台了。”
“竟还有人敢挑战,勇气可嘉,只是恕我眼拙,神都的知名乐师里好像没有这一位?”一名衣着光鲜的文人诧异。
另一名老翁抬起眼皮,又落下,说道:“想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后生。”
因为见惯了太多次铩羽而归,以及季平安的确看着太过年轻,周围的民众们心中不抱期望,只以为是个愣头青。
纷纷重垂下头,沉默等待。
……
台上。
钟桐君听到脚步声靠近,从冥想状态脱离,数日守擂,这位乐师途径的才却毫无疲态。
素雅的长裙,书卷气的秀丽面庞,睫毛浓密如刷,以及柔和的外表下,暗藏的一丝骄傲……一一清楚落在季平安眼中。
“请赐教。”钟桐君看到对面年轻人手中简陋的竹笛时,明显愣了下,语气温和笑着开口。
觉得十分有。
季平安看着对方的反应,同样觉得有极了。
然而他今日要连赶三场,并不准备浪费时间与这名书卷气少女攀谈,他随意坐下,扭头望向白堤。
滔滔江水,裹着湿气的风拂面而来,吹起他斗笠下的头。
季平安拿起竹笛,放在嘴边,眼前仿佛出现数百年前,自己还叫离阳的那段光阴。
……
数百年前。
西湖,一个雨,淅淅沥沥的雨水飘落,沿岸有男女撑伞行走,湖中一艘艘画舫楼船缓行。
“伱在干嘛?”
船舱门被推开,裹着烈烈红裙,梳着齐耳短,朝气蓬勃的魏华阳走了出来,看到甲板上一名青年盘坐,用一柄刻刀在削竹子。